林微漾没有坚持，她知道，此刻他需要一些独自面对的空间。
回到家，疲惫和担忧让她无法入睡。她坐在客厅里，目光落在那个从医院带回来的密封袋上。鬼使神差地，她拿出了里面那张折叠的纸。
展开。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沈玉茹，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眉眼精致如同洋娃娃的小男孩——正是幼年的陆司辰。小男孩手里紧紧抓着一架简陋的玩具望远镜，正咧着嘴笑得开心，而年轻的沈玉茹低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林微漾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温柔而充满骄傲的笑容。
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辰辰四岁，说他长大了要当宇航员，去看星星。妈妈为你骄傲。」
日期，是二十多年前。
林微漾看着这张照片，看着照片上那对亲密无间的母子，看着那句充满爱意与期盼的寄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原来，曾经也有过那样温情脉脉的时光。
是什么，让那份骄傲与爱，扭曲成了后来偏执的控制与伤害？
是望子成龙的压力？是家族的责任？还是她自己内心深处无法填补的不安全感？
她不知道答案。
陆司辰在医院忙到下午才回来。他看起来极其疲惫，眼下的青黑浓重，但情绪似乎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她醒了，情况稳定了。”他对林微漾说，语气平淡，“我请了专业的护工团队，后续的治疗和康复，他们会负责。”
他没有说要亲自照顾，也没有流露出太多担忧，只是以一种极其理性、近乎处理公务的方式，安排好了这一切。仿佛病床上那个人，只是一个需要妥善安置的“责任单位”，而非他的母亲。
林微漾看着他，没有多问，只是将热好的饭菜端到他面前，然后，默默地将那张泛黄的照片，推到了他手边。
陆司辰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照片上母亲那陌生的温柔笑容，和自己儿时那无忧无虑的模样，看了很久很久。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尖微微颤抖。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照片轻轻翻了过去，扣在桌面上，然后拿起筷子，沉默地开始吃饭。
但他的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来自他刚刚安排好的护工主管：
「陆先生，沈女士清醒后情绪不太稳定，她反复询问……我们是否找到了她昏迷前正在填写的那份《器官捐献自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