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来自陆司辰母亲的短信预览，像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林微漾认知里的某个盲区。她飞快地移开视线，心跳如擂鼓，脸颊烫得厉害。
他……连这种私密的、关于他们之间互动的事情，都会和他妈妈讨论吗？还用着“模型修正”这样的术语？这完全超出了她对正常母子关系的理解范畴。
一种混合着羞窘、好奇和一丝莫名被窥探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但纸页上的字迹却仿佛都变成了跳动的乱码。
对面，陆司辰似乎睡得很沉，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陆司辰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刚才睡着了的事实。他立刻坐直身体，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林微漾。
林微漾正“专注”地看着书，感受到他的视线，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微微一笑：“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她的语气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司辰仔细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嗯，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不客气。”林微漾合上书，“那……报告还要看吗？如果你还不舒服，我们可以改天。”
“不用，我可以。”陆司辰重新打开电脑，动作恢复了平日的利落，只是耳根还带着点病后的微红。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高效地完成了报告的最后确认。过程中，陆司辰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只是在她提出修改意见时简洁地回应“好”或“可以”，目光偶尔会快速地从她脸上掠过，又迅速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参数。
林微漾也尽量表现得一切如常，但那条短信的内容，却像背景程序一样在她脑海里持续运行着。她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陆司辰和他母亲对话时会是什么样子？也会用这种冷静的、分析式的语气吗？
工作结束，两人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走到楼下，陆司辰停下脚步，看向林微漾，神情是少有的郑重：“今天，非常感谢。”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林微漾摆摆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陆司辰却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不只是药。还有……之前讨论时，我的态度。”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里带着一种清晰的自我审视，“我意识到，我的交互模式存在系统性的兼容问题。这不仅仅适用于你，也适用于……其他非物理领域的协作。”
林微漾看着他如此严肃地剖析自己，心里那点因为短信而产生的异样感，渐渐被一种更深的理解所取代。她忽然明白了，他那种近乎偏执的严谨和笨拙，或许并非天生冷漠，而是源于某种独特的成长环境和思维训练。他甚至会将人际交往中的摩擦，归结为“系统性兼容问题”。
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模式，”她轻声说，目光温和，“重要的是愿意去理解和调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陆司辰看着她，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有星光在其中流转。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做了一个让林微漾意想不到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