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深渊边缘,俯瞰着沸腾的云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李建成……朕的好皇儿……”
“你等着……”
“待为父将你这‘长生大道’也尽数‘拿来’……看你还能凭什么,在朕面前故作高深!”
风暴依旧,罗摩深渊的漩涡依旧缓缓旋转,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又仿佛已将某种危险的种子,播撒向了三十六天之上。
神霄玉清府·长生殿
南极长生大帝端坐于王座之上,背后的金阙宫墙上阴刻着白居易的《长恨歌》。清冷的辉光流淌过那些隽永的诗句,他指尖轻叩玉座扶手,兀自低声吟唱着,声线空灵而缥缈,仿佛穿越了无数光阴: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最后一个“期”字的尾韵尚未在冰冷的殿宇中完全消散,异变陡生!
长生大帝叩击扶手的指尖猛地一僵!
并非受到外力攻击,而是一种源自他存在最核心处的、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松动感”。
就好像构成他神格根基的某一块最基础的砖石,被无形中悄然抽换了一丝,虽未崩塌,却带来了瞬间的失衡与陌生感。他周身那和谐流转、泽被万物的生命元炁,在这一刹那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噪点”,一缕本不属于他的、带着罗摩深渊血腥气的贪婪涟漪,一闪而逝。
他澄澈如冰泉的眼底,倏然掠过一丝极淡的迷茫。方才吟唱《长恨歌》时那沉浸于亘古遗憾中的心境,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毫无来由的“被窥视感” 与 “被触碰感” 粗暴地打断。
“……?”长生大帝微微蹙眉,抬起自己的手掌,凝视着掌心那汇聚天地生机的脉络。一切如常,却又仿佛……有哪里不同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感,悄然滋生在他与自身无比熟悉的神力之间。
——观测导致退相干?
在绝大多数宇宙的量子图景中,是的。当一个系统被观测,它便从叠加态坍缩为一个确定态,与其他可能性分道扬镳,永不相交。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偶然,都分裂出无穷尽的、彼此隔绝的宇宙泡沫,如同浩瀚海洋中永不相遇的水滴。
玉帝(李渊)在罗摩深渊的暴行,窃取的是另一个宇宙中名为“赵佶”的帝王所拥有、或许同样被称为“南极长生大帝”的存在的能力。按常理,那个宇宙的“赵佶”会因被观测(窃取)而坍缩定型,与西游宇宙再无瓜葛。西游宇宙的长生大帝本应毫无察觉,继续他悲悯而超然的轨迹。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玉帝动用的,并非寻常的观测手段。那是源自罗摩深渊最黑暗本源、混合了血魔丁隐吞噬神格与“绯狱魔瞳”邪力的禁忌之力!这种力量的本质,并非温和的“观测”,而是野蛮的 “掠夺” 与 “嫁接” !
它不是在无数的可能性中选择一条分支,而是如同一条贪婪的吸血藤蔓,强行刺穿了某种冥冥中的壁垒,从一个宇宙泡沫中,硬生生撕扯下了一块关于“术”与“能”的碎片,试图将其嫁接在另一个宇宙的个体身上!
这种行为,本身就在创造一种非自然的、强制的“相干”!
就像一个在无数平行镜面世界中本该孤立的影子,突然被一股外力强行从另一面镜子里扯出一部分,涂抹到了你的身上——你,真的还能毫无感觉吗?
长生大帝眼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深沉的惊悸所取代。他虽无法立刻明晰这诡异感的全部来源,但他执掌生机流转,对自身存在的“纯粹性”与“完整性”有着至高敏锐的感知。
那瞬间的“松动感”与“噪点”,就是两个本应永不相干的宇宙波函数,被暴力手段短暂而扭曲地“纠缠”在一起后,产生的法则性涟漪!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长生殿的穹顶,望向三十三重天之外那不可知的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刚刚似乎从他身上扫过,并带走(或者说,试图复制)了些什么。
金阙宫墙上的《长恨歌》依旧无声地镌刻着永恒的遗憾。
而一种全新的、源自多元宇宙基本法则被暴力撬动后的、更加幽邃无尽的“恨”与“危”之预感,悄然弥漫上南极长生大帝的心头。
无人知道答案。
但裂隙已然产生。
波澜,已从深渊泛起,终将席卷所有看似隔绝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