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明的“视线”(或者说纯粹的意识感知)被牢牢吸附在那令牌之上:
它非金非玉,质地温润内敛,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沉淀。
入手(并未入手,神识的通感)似乎能感到一种微沉的质感。
令牌的边缘,古老玄奥的云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盘旋,每一次细微的变化都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天地至理。
令牌的中央,则是一个火焰与烽燧交织的浮雕图案——火焰灵动跳跃,烽燧古朴巍峨,两者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极其精纯、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这股波动如同呼吸般律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沟通天地的古老契约感。
“烽燧灵犀令!”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赵公明的意识里,仿佛这令牌本身就在宣告自己的身份。
紧接着,马小玲那清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直接在赵公明思维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韵律:
“烽燧引路,云纹为凭!”
随着这声音,令牌边缘的古老云纹骤然亮起,流淌出青玉色的荧光,如同星河般环绕令牌,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古老的契约之桥,桥的另一端,牢牢锁定在赵公明的意识核心!
“神念之火,照彻灵台!”
令牌中央那火焰烽燧的浮雕猛地爆发出一点凝练如实质的金红色光芒!这光芒并非物理之光,而是纯粹意念的具现!它如同一根烧红的金针,瞬间刺穿了赵公明意识中的所有屏障,精准无比地“点”在他思维最核心、最本源的地方——“灵台”!赵公明感觉自己的整个思维、所有的念头、甚至最隐秘的角落,都在这一刻被这束意念之火彻底“照亮”、锁定!一种被完全看透、无处遁形的惊悸感让他意识战栗!
“以烽燧灵犀之名,烙子印于心!”
那点凝练的金红光点骤然迸发!化作一道比闪电更快、比发丝更细、纯粹由意念构成的金红色光线!它无视了意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赵公明意识最核心、象征着“心”与“识”的位置!
“敕!”
随着这声短促有力、如同最终裁决般的敕令落下——
“轰——!”
赵公明的整个意识世界仿佛发生了无声的爆炸!
烙印!一种极其清晰、无法磨灭的灼热感在他意识核心炸开!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层面被深深打上标记的冲击!一个由细微金红光点构成、与令牌中央图案一模一样的火焰烽燧符文,清晰地、不可抗拒地烙印在了他的神识之中。
号角!烙印形成的刹那,一声悠远、苍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烽燧号角声,在他灵魂深处轰然响起!那声音带着远古战场的气息,带着信息传递的使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从契约意味,震得他意识动荡,几乎要溃散。
连接!几乎在同时,他感觉到一条无形无质、却又无比坚韧的意念通道,从那烙印上延伸出去,穿透了意识的黑暗,牢牢地、不可分割地连接到了令牌的方向,连接到了令牌持有者——马小玲的意志之上!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通道另一端那冰冷、强大、掌控一切的意念存在。
这神识中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号角声的余韵还在意识中回荡,当那烙印的灼热感尚未完全平息,当那意念通道的存在感清晰无比时——
食堂的喧嚣如同潮水般猛地灌回了赵公明的耳朵!
刺眼的阳光、食物的香气、周围学生的喧闹、对面马小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一切现实的感官瞬间回归!
赵公明猛地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撞在椅背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脸色煞白,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瞳孔因为强烈的刺激而微微放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真的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令牌!那咒语!那烙印!那号角!那连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在他脑子里完成!现实中,马小玲做了什么?他惊恐地看向对面。
只见马小玲依旧端坐在那里,仿佛从未动过。她的右手正极其自然地将一个刚刚捏扁的可乐空罐,“咚”地一声放在桌面上。她的左手,则随意地搭在桌边。
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她甚至没有多看赵公明一眼,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神识烙印,对她而言只是随手掸了掸灰!
就在赵公明惊魂未定,现实感官与神识残留的烙印灼热感、号角余音以及那条冰冷坚韧的意念通道激烈冲突,几乎让他精神分裂时——
马小玲那冰冷、清晰、带着绝对命令口吻,并且混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对金钱渴望的独特腔调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在那条刚刚建立的意念通道中轰然炸响! 这声音比现实中听到的更加直接,更加具有穿透力,如同带着金元宝重量的烙印,狠狠砸在他的思维里:
【呵!财神仔!】
【记住你而家嘅身份!】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你唔再系乜嘢普通大学生!】 (你不再是什么普通大学生!)
【你系——我马小玲嘅‘行走嘅At’!系我嘅‘人肉聚宝盆’!】 (你是我马小玲的‘行走的At’!是我的‘人肉聚宝盆’!)
【由呢一刻开始,你份工就系——】 (从这一刻开始,你的工作就是——)
【帮!老!板!我!搵!钱!】 (帮!老!板!我!赚!钱!)
【搵多啲!搵快啲!搵到盆满钵满!】 (赚多点!赚快点!赚到盆满钵满!)
【明唔明啊?我嘅财!神!员!工!】 (明不明白啊?我的财!神!员!工!)
最后那声“财!神!员!工!”,如同四把大锁,将赵公明灵魂的某个部分彻底锁死在这个身份上。
赵公明捂着额头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色由煞白转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额角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鬓角滑落。他瞳孔涣散,嘴唇微微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神识中的号角声似乎还在灵魂深处隐隐回荡,但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为他的“财神员工”生涯吹响的、充满讽刺意味的上工号子。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胸腔剧烈起伏。他看着对面马小玲那张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看着她随意搭在桌边的、刚刚发动了这场无声“精神奴役”的左手……
一股寒意混合着极致的荒谬感,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完了。
真的完了。
这“工”打的,是要把他当印钞机使唤,直到“盆满钵满”——或者,直接榨干为止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人生,被一条名为“烽燧灵犀令”的冰冷锁链,牢牢拴在了一个名叫“马小玲”的、视财如命的“黑心老板”的印钞机上,而他唯一的功能和价值,就是——吐!钱!源源不断地、快速高效地、直到灵魂枯竭地……吐!钱!
他面前的重庆小面,那鲜艳的红色,此刻在他绝望的眼中,刺目得如同资本家账簿上,用劳工血汗写下的……赤字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