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确定,”佩内洛摇了摇头,脸上笼罩着同样的困惑与不安,“但这强烈地暗示着,五十年前的那次‘解决’很可能和今天一样,是草率的、急于寻找替罪羊的,甚至可能……根本就是抓错了人。而那个真正的开启者,那个‘继承人’,或许拥有某种……致命的‘凝视’能力。”
珀西将羊皮纸重新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放回贴身的衣袋里。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忧虑的光芒:“卡佩,这件事的真相,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复杂。五十年前,有一条年轻的生命因此而消逝,而真凶可能从未被绳之以法,甚至……他或者它,可能一直就潜伏在霍格沃茨,如同一个沉睡的噩梦。”
“我们知道你也在私下调查这件事,科拉。”
佩内洛湛蓝如湖泊的眼睛直视着科拉,语气坦诚而迫切,“你和赫奇帕奇是这次事件最直接的受害者,而且你一向观察入微。关于眼下这些风波……尤其是存在‘模仿犯’的可能性,你这边有什么头绪吗?或者,在赫奇帕奇内部,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科拉的心跳微微加速。
头绪?她确实有。
一些零碎的、尚未串联起来的疑点,如同散落在迷雾中的珍珠。
还有一个危险的、可能掌握着关键信息却冷漠拒绝提供帮助的名字——塞西尔·布兰切特。
她迅速在脑中权衡着透露信息的尺度与风险。
“线索不多,而且非常零散,难以拼凑。”
科拉选择先分享相对具体且不那么敏感的信息,她回忆起那晚令人作呕的气味,
“袭击者在我们公共休息室门口使用的‘颜料’,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甜腻中混杂着铁锈的气味,与我已知的任何常规魔法颜料或者动物血液都不相符。我怀疑那是某种特制的魔药混合物,或许能通过追查特定魔药材料的来源或购买记录找到突破口。”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珀西和佩内洛专注而严肃的脸庞,决定透露一部分关于“模仿犯”的推测。
“至于模仿者……我倾向于同意你们的看法。如果传说中的‘斯莱特林继承人’真的存在并且再次行动,以其身份和传说来看,手段理应更……古老,更直接,更具毁灭性。
而这种针对特定学院、特定血统同学的、带着强烈个人怨恨和羞辱意味的涂鸦,更像是一种借题发挥,一种怯懦地躲在‘继承人’恐怖名头下的、卑劣的报复。”
在缺乏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指控任何一个人都是危险且不负责任的。她必须谨慎。
“我会在赫奇帕奇内部再进行一次更细致的排查,”科拉承诺道,语气坚定,“看看有没有人近期行为异常,或者是否曾流露出对非纯血统同学的特别敌意。”
她转而看向两位同伴,“你们呢?除了这份至关重要的残片,还有没有其他发现?尤其是关于那个‘真正的祸首’和那神秘的‘眼睛’?”
珀西推了推眼镜,恢复了他那计划周详的风格:“我和佩内洛会继续分工,尝试在禁书区和可能存放古老档案的地方寻找线索,重点查阅与魔法生物、古代诅咒或者与‘凝视’相关致命能力的记载。”
佩内洛则向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得几乎如同耳语,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果决:“而我……准备等会儿,想办法去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附近……看一下。”
这话让科拉和珀西都吃了一惊。
“太危险了,佩内洛!”
珀西立刻表示反对,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而且现在去还有什么意义?距离那起涂鸦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就算当时真有什么痕迹遗留在附近,也早就被每天川流不息的学生、定期的清洁魔法,甚至是费尔奇反复的检查给抹得一干二净了!”
科拉也从最初的惊讶中冷静下来,理智告诉她珀西的分析切中要害。
时间是最无情也最彻底的清理者。
那种特殊的魔药气味?恐怕早已消散在城堡复杂交叉的气流之中。脚印、衣物纤维或者其他任何物理痕迹?在一个多月的时间、成千上万次脚步踏过、无数魔法作用之后,根本无从追寻。
“珀西说得对,”科拉语气沉重地表示赞同,“现在去,很可能徒劳无功,还要承担不必要的风险,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然而,佩内洛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依旧锐利,闪烁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微末可能性的执着光芒。
“我明白希望非常渺茫,”她坦承,声音却异常坚定,“但正因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那个模仿者,或者与他密切相关的人,因为觉得风头已过,一切安全,而放松了警惕,甚至可能因为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原因,再次靠近‘现场’附近呢?
我们寻找的,或许不是一个多月前留下的静态物证,而是想尝试捕捉可能存在的、当下的‘行为异常’。”
她看向科拉和珀西,试图说服他们:“我不指望能在地上找到什么确凿的证物。但人的行为模式,尤其是在他们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往往比任何死物都更能泄露心底的秘密。”
这个独特的视角让科拉和珀西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佩内洛说的不无道理,这是一种基于犯罪心理和行为观察的侦查思路,虽然同样如同大海捞针,但确实跳脱了对早已消失的物理证据的依赖。
“但这依然是一次高风险的赌博,而且收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珀西坚持他的保守立场,语气担忧,“我们应该把有限的精力集中在更稳妥、更有把握的调查途径上。”
“但时间不在我们这边,韦斯莱。”佩内洛反驳道,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又有人被石化了。我们谁也无法预测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会在何时何地出现。任何可能的线索,哪怕再微弱,再看似荒谬,只要有一线希望,都值得我们去尝试。我们不能只是坐在图书馆里,被动地等待下一个噩耗传来。”
科拉看着佩内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心中天人交战。
理智的警钟在她脑中长鸣,赞同着珀西的判断——这太鲁莽了。但内心深处,那股迫切想要抓住任何机会、揪出真凶、结束这场噩梦的冲动,又让她对佩内洛孤注一掷的勇气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如果你坚持要去……”科拉最终开口,声音严肃得近乎严厉,
“那么,你必须答应我们,一旦感觉有任何不对劲——哪怕只是最细微的异样,也必须立刻撤离。不要有任何好奇,不要有任何犹豫。你的安全,比任何潜在的线索都重要一百倍。”
佩内洛迎上科拉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科拉。”
珀西重重地叹了口气,显然依旧无法完全认同,但他也看出无法动摇佩内洛的决心。
“我会在通往地牢的主楼梯岔路口‘例行巡视’。”他妥协道,语气僵硬,“只给你十分钟,克里瓦特。十分钟后,无论有无发现,你必须出现在我面前。”
“明白。”佩内洛简洁地应下。
一个仓促而危险的计划就此定下。
然而,三人心底都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这更像是一次依赖于直觉、运气以及对人性侥幸心理揣测的赌博。
他们奢望着能在看似早已恢复平静的湖面下,惊动那条或许已经放松了警惕、正悠然潜伏在深处的毒蛇。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的残烛,但在黑暗弥漫、前路不明的此刻,他们只能咬牙抓住这最后一根看似脆弱的稻草。
佩内洛·克里瓦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拉文克劳的蓝色袍子,脸上迅速恢复了平日那种冷静镇定的神情,仿佛接下来只是要去完成一次普通的夜间巡逻。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科拉和珀西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步伐稳定地融入了礼堂外那片昏暗而充满未知的走廊阴影之中,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