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丝毫犹豫,迈着沉重而带着某种仪式感的步伐,径直走到办公室中央。
那里,斯内普用于熬制精密魔药的黑色坩埚正静静架在冰冷的石台上。
弗林特巨大的身躯形成一片压迫性的阴影。
他掏出那个装着剩余粉发的水晶瓶,粗暴地拔掉软木塞,看也不看,便将里面那几缕象征着他所有屈辱的粉发,如同丢弃垃圾般,一股脑全倾倒了进去。
然后,他再次拿出那瓶闪烁着不祥银光的“记忆显影剂”。
动作与在宿舍里如出一辙,却带着一种更加刻意的、近乎炫耀般的缓慢和精准。
他手腕悬停在坩埚上方,目光扫过科拉和双胞胎,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就像这样……”他嘶哑地低语,带着恶魔般的宣告意味。
手腕猛地一倾。
一滴粘稠如活物、闪烁着妖异银紫色光芒的液体,在办公室昏黄的光线下划出一道不祥的轨迹,精准地坠入坩埚中心!
滋——!
这一次的声响,远比在狭小宿舍里那次更加刺耳、更加尖锐!
坩埚内瞬间炸开了锅!
那几缕粉发接触药液的部分,连溶解的过程都几乎被省略,直接爆裂成无数灰白色的、带着焦糊恶臭的烟丝。
而那滴显影剂,则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疯狂地扩散、渗透、沸腾!整个坩埚内的空气仿佛都在燃烧、扭曲!
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混合着甜腻紫罗兰与刺鼻金属腐朽的气味猛地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鼻腔!
坩埚上方,并非瓶壁上的模糊投影,而是直接升腾起一片浓稠的、如同熔融金属和毒气混合的诡异烟雾。
这烟雾剧烈地翻滚、旋转,在办公室压抑的空气中,硬生生地、粗暴地撕开了一个动态的、色彩极其饱和且刺眼的“窗口”。
画面里的场景在有求必应屋。
弗雷德·韦斯莱那标志性的、带着恶作剧光芒的脸占据了画面一侧。
他微微弓着背,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穿透烟雾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弗林特的耳膜:
“另外,我们计划……”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狡黠和兴奋,那笑容在弗林特眼中扭曲成了恶魔的狞笑,“在魁地奇招新那天完成你的委托。”
镜头微微偏移,捕捉到科拉·卡佩的反应。
听到弗雷德的话,她的眉毛极其细微地向上挑了一下——那绝不是什么惊讶,而是一种了然于心、带着一丝冷酷玩味的确认。
看见这一幕,科拉心里一惊,这就是他们那天的情景,一模一样!
是什么东西?那瓶魔药吗?
科拉的目光扫向斯内普,他似乎对此似乎颇感意外,难道是……
科拉看向了站在黑暗里的塞西尔。
画面不长,最后定格在乔治的魔杖尖上——那缕桃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滴落的药液,以及双胞胎脸上那混合着极度兴奋与残忍恶意的、一模一样的笑容。
科拉·卡佩站在阴影里,虽然表情相对收敛,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和紧抿的嘴角,无不清晰地透露出她对这个计划的默许、推动乃至……享受!
毫无疑问,她是这场针对弗林特羞辱狂欢的幕后主使和共犯!
铁证如山。
“就是他们!!!”
弗林特猛地转向斯内普,巨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指着那个定格,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
“教授!您看到了吗?!他们密谋!他们研制毒药!他们要害我!在魁地奇招新!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变成……变成那个样子!!
他几乎无法说出“粉毛亮片”这几个字,那耻辱感如同岩浆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转而用那只颤抖的、充满毁灭力量的手指,狠狠指向脸色惨白如纸的科拉和双胞胎,如同在指认地狱的罪人: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三个!一个都跑不了!!” 复仇的火焰在他眼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将整个办公室连同里面的所有人一起焚毁。
坩埚内的药液随着弗林特狂暴的情绪,如同呼应般沸腾得更加猛烈,“咕嘟咕嘟”的声响如同地狱的鼓点,那桃红色密谋的画面在剧烈的烟雾翻腾中忽明忽暗,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办公室的空气紧绷到了极限,仿佛一根随时会断裂的琴弦。
斯内普的脸笼罩在坩埚诡异光芒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黑眼睛,如同两口即将爆发的火山口,里面翻滚着冰冷的岩浆,死死地锁定了科拉·卡佩和韦斯莱兄弟。
塞西尔的目光从壁炉余烬上移开,饶有兴味地落在了那沸腾的坩埚和其中闪烁的、定格在双胞胎魔杖尖挑着药液的画面上,灰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欣赏的光芒,仿佛在评估一件……成功的作品。
“我想,在处罚之前,首先我得知道那药剂是什么。”麦格教授清晰、冷静的声音劈开了办公室内凝固的、充斥着魔药嘶鸣和弗林特粗喘的粘稠空气。
她锐利的目光从沸腾坩埚中那定格在双胞胎魔杖尖桃红色药液的画面上移开,转向斯内普,方形眼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探究。
“这是记忆显影剂,由布兰切特先生制作”,斯内普表现出来了少有的耐心。
“至于这瓶‘记忆显影剂’所呈现的画面……”斯内普的目光转向斜倚在壁炉边的塞西尔·布兰切特,眼神深邃难测,
“布兰切特先生,作为这瓶……‘实验品’的提供者,你对它呈现的‘记忆’片段,有没有独特的见解?”
塞西尔·布兰切特灰眸中的那丝欣赏早已消失无踪,恢复了惯有的、深潭般的漠然。
他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天气,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正如标签所述,教授。实验品,效果具有强烈的不确定性。它提取并放大的是附着在样本上最强烈的‘情感烙印’,而非客观、连贯的时间记录。强烈的恨意、愤怒、恐惧……甚至是强烈的施虐快感,都可能成为它选择的‘画面’。”
他灰眸淡淡地扫过弗林特汗湿狰狞的脸,又掠过科拉紧抿的唇,
“它展现的不是‘真相’的全貌,而是……情绪的焦点。”
“情绪的焦点?”麦格教授将这话重复一遍,眉头紧锁,显然在消化塞西尔的解释。
显然,麦格教授对于这一切还有所怀疑。
但科拉知道,有了这条线索,他们被查出来是早晚的事。
不如主动坦白。
“是我做的。”
科拉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