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人已上车。摩托车发动,扬尘中驶出村口。
傍晚,村委公告栏边围着几个人。林晓棠把那张纸钉在正中,标题用红笔写下:“第一封游客信。”
李婶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一碗米糕,犹豫了一下,放在公告栏下的石台上。
王德发拄着拐杖从祠堂方向走来,站在人群外,看了会儿,没说话,转身走了。
陈默站在工具箱旁,翻开笔记本,在“资金缺口”一页写下:“游客信一封,估值,无价。”
林晓棠走过来,站他旁边:“王老三刚才问我,能不能把后院那片荒地腾出来,种点游客能采的野花。”
“种。”陈默说,“记工时,算入股。”
“他还说……”林晓棠顿了顿,“他儿子在县里打工,想回来。”
陈默笔尖停住。
“不是光为了民宿,。”林晓棠看着远处,“他说,村里有人做事,儿子才敢回来。”
陈默合上本子,抬头看茶室地基,水泥已凝固,表面粗糙, 边缘不齐,但结实。赵铁柱蹲在旁边,用鲁班尺量着,嘴里念着数字。
第二天清晨,李婶提着篮子过来,里面是刚蒸好的米糕。她没说话,放在遮阳棚下的竹桌上。张伯扛着一捆竹子来,说是做围栏的。赵家媳妇带了针线包,坐在棚下缝制布帘。
陈默把每样东西记入账本。翻到最后一页,他写下:“信任非虚言,可称可重。”
中午,王老三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个铁皮桶,里面是自家腌的咸菜。他放下桶,低声说:“给干活人吃。”
林晓棠接过,道了谢,王老三转身要走,陈默叫住他:“后院那地,想种什么?”
“紫云英。”王老三说,“哓棠给的种子,试过,长得好。”
“那就种。”陈默说,“到时候立个牌子,写‘王家花田’。”
王老三没应,但没走,站在原地看了会荼室地基,才慢慢走开。
下午,李秀梅骑着电动车进村,车后座绑着摄像机。她摘下头盔,冲陈默晃了晃手机:“热搜第三,‘村民捐料建民宿’,播放量两百万。”
林晓棠接个手机,视频里是茶室地基、黑板名单、游客留下的纸条。评论刷得飞快:“这才是乡村振兴”“比景区真实”“想住”。
“你拍的?”陈默问。
“剪的。”李秀梅把手机塞回包里,“素材是游客发的。”
林晓棠把手机还给她, 转身走向公告栏 。她取下那张游客信,重新钉了一遍,压得更牢。
傍晚,赵铁柱带着工人收工。陈默站在空地中央,看地基轮廓在暮色中显出形状。林晓棠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卷布条。
“王老三让捎的。”她说,“说是厂里的安全带,结实,能绑材料。”
陈默接过,布条褪色,边缘磨损,但缝线完好。他低头看,布条内侧用黑线缝着两个小字“平安”。
他没说话,把布条放进工具箱,压在防水袋下。
第二天一早,张伯带来一把老锄头,说是祖上传的,能松土不伤根。李婶送来一筐鸡蛋,说给工人补身子。 赵家媳妇带了针线, 缝了六块桌布,印着山茶花。
陈默一一登记,写进账本。翻到新一页,他写下“物轻义重,聚沙成塔。”
中午,王德发拄着拐来村委。他站在黑板前,看捐料名单,手指在“王老三”三个字上停了停。陈默递上粉笔,他没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是手写的材料市价表。
“旧砖按这个算。”他说,“别亏了他。”
陈默接过,看了看,点头:“记上。”
王德发转身要走,陈默叫住他:“王会计,民宿账目,你还得盯着。”
王德发背对着他,停了一下,说:“明早,我把算盘拿来。”
林晓棠站在茶室地基旁,看着公告栏。 阳光照在那张游客信上,低角微微翘起。她伸手按了按,没说话。
陈默走过去,站在她旁边。远处,王老三正蹲在后院,用手拨开土,把紫云英种子一颗颗埋进去。
林晓棠忽然说:“他们真的会来吗?”
陈默看着王老三的背影,说:“第一批游客走了,第二批还没来,但有人已经开始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