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轻,敢想。”他对林晓棠说,“可你不懂账。一分钱不入账,全靠个人垫资?出了岔子谁兜底?村委会担得起这个责吗?”
陈默没回避:“我担。我名字写在方案首页,出了问题,我辞职走人。”
这话一出,祠堂彻底静了。
王德发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信你?我是怕你不信自己。年轻人意气用事,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我不是为自己。”陈默声音低了些,却更沉,“我是为我爸,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咱们村被人忘了。”
他说完,没人再说话。
李秀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相机挂在胸前,没举起来拍,只是静静站着。她按下快门的瞬间,恰好捕捉到王德发低头看账本的动作——那本泛黄的册子,他一直藏在怀里。
会议散了,没结果。
陈默收拾东西时,发现笔记本里那张铜片照片不见了。他皱眉翻找,林晓棠却轻轻碰了碰他胳膊。
“你看。”
她指着祠堂外的老槐树。几个年轻人正围在一起议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打印的照片——正是那张井底文物图。他们在讨论怎么搭个简易围栏,防止雨水侵蚀。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空背包背上肩。
林哓棠跟上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他脚步没停:“先找个防水布盖住井口。再找赵铁柱聊聊材料价。明天开始,每天记录进度。”
“如果没人响应呢?”
他停下,回头看了眼祠堂方向。王德发还没走,坐在石桌旁,手里摩挲着算盘,目光落在远处山脊线上,仿佛在数三十年前那些消失的希望。
陈默嘴角动了动,没笑,也没叹气。
他只说了一句:
“咱们村的事,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干成的。”
林晓棠怔住。
他转身走了,工装裤口袋露出半截铅笔头,袖口的泥渍干了又湿,在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
风从山口吹进来,掀动祠堂檐角一块松动的瓦片,咔地一声,掉在泥地上,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