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一愣:“你叫我什么?”
夭夭抿着唇,倔强地瞪着他。
城主怒极反笑:“连声‘爹’都不愿意叫了吗?”
夭夭也不跟他辩驳“你不配当我爹”,只是固执地伸着小手,努力维护住娘亲。
可夏侯夫人经过长久的折磨,早就在魂飞魄散的边缘。
何况刚刚城主已经下了杀心。
她虚弱不堪,只能用最后的力气说:“夭夭……快跑!”
夭夭不为所动,仍旧想用小小的身躯护住娘亲。
“夭夭。”城主忽然放柔了语气,仿佛慈父一般,弯下腰对她说:
“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管,就算我和你娘做不成夫妻,我也终究是你父亲,对吗?”
夭夭小手伸得发僵,一双大眼睛因为拼命忍着泪水而湿漉漉的。
她仍旧一言不发。
可小孩子的心思,多么好看透。
做爹的怎么会不知道,小家伙整天有机会就跑到他面前刷存在感,就是为了与继姐和幼弟争宠。
希望他这个爹爹,能够多看她一眼。
城主心里明镜似的。
只是从前懒得回应。
可如今——
城主蹲下去,视线与小夭夭齐平,温柔地说:“不信,你去问你娘亲?”
趁她现在还能说话。
夭夭实在没忍住诱惑,扭过头去。
夏侯夫人早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见女儿转过头来看自己,她立即手忙脚乱地擦眼睛,可视线仍旧是模糊的。
夏侯夫人忍着三魂七魄灼烧的疼,挤出一个潮湿的笑容:“夭夭,娘的宝贝,你爹说得对,你们终归是父女。”
夭夭左肩上坐着的桑拢月闻言,快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而右肩上的三师姐,则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明白夏侯夫人的意思,夫人自然希望城主众叛亲离,可女儿那么小,那么弱,与强大的父亲为敌,岂不是必死无疑?
为了夭夭活下来,她只能粉饰太平。
母亲为了孩子,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吗?
洛衔烛实在动容,却也忍不住心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假如……
假如江问樵也……也是个负心汉,那她该如何自处?
她也会为了孩子妥协吗?
不!她不要!
如果江郎敢负她,她绝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洛衔烛就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这样想?要知道,数月前,她还一直希望自己能与江问樵双宿双飞,不管多少人反对,她都认定了这个人……
现在怎么第一个念头就是假定他是负心汉?
而且……
想到有可能与他分开,也不再觉得肝肠寸断。
好像见到小师妹后,她就勇敢了不少。
洛衔烛下意识看了眼桑拢月。
桑拢月没注意到自家师姐的视线,她正焦急地冲夏侯夫人摇头。
夏侯夫人看到小小的傀儡娃娃竟然会动,目光中露出短暂的诧异,眼神便又黯淡下去。
她撑着魂魄即将消散的剧痛,很努力地对夭夭挤出笑容:“娘亲要走啦,你乖乖的……照顾好自己。”
“是娘亲不好……”
当初没有听你外祖父的话,执意与这个心怀叵测的男人成婚。
害得你小小年纪,孤苦无依。
“可娘亲不后悔。”
与他结合有千万般的坏处,总归有一点好,那就是有了你。
夏侯夫人的声音逐渐轻如鸿毛:“夭夭,娘的心肝宝贝,永别了。”
“娘——!!!”
夭夭试图爬上那祭台,可手短脚短,根本爬不上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消失在空气中。
唯有那冰冷的牌位掉落下来。
夭夭一把接住牌位,抱着它放声大哭。
桑拢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也感觉鼻子酸酸的。
却还要打起精神,以防身后的城主突然发难。
而城主竟难得捡回一丝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