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满是污水和青苔,林烽打着手电筒,看见墙壁上还留着上次防空袭的弹孔。爬出管道时,他们已经在兵工厂的仓库区外。
仓库的门是虚掩的。林烽推开门,煤油灯的光里,成吨的绝缘陶瓷堆得像座小山——每一块都印着“大日本帝国陆军”的标记,质地致密,泛着淡蓝色的光。
“我的天……”苏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远程指导着队员搬运,“这是航空级氧化铝陶瓷!击穿电压能到150kV!咱们造十个可控电弧发生器都够!”
林烽让人搬了十箱陶瓷,又带着两个队员摸进电解车间。拆解电解槽时,螺丝刀刮过金属的声音格外刺耳。就在他们把最后一块电解板装进箱子时,外面突然传来狗叫声。
“鬼子来了!”阿强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林烽立刻挥手:“一组带陶瓷撤,二组跟我断后!”
他端着捷克式轻机枪冲出去,子弹扫过鬼子的掷弹筒,炸起的泥土溅在脸上。鬼子的机枪响了,“哒哒哒”的火舌舔着墙壁,林烽猫着腰往仓库退,突然看见小周——这个总笑着说“等打完鬼子娶媳妇”的小伙子,正抱着挺轻机枪往鬼子堆里冲。
“小周!回来!”林烽喊。
小周回头,脸上溅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支队长!我掩护你!”
他的轻机枪喷出火舌,鬼子的冲锋被打退了。但下一秒,一颗掷弹筒炮弹落在他身边,“轰——” 气浪把他掀飞,血溅在仓库的墙上,像朵绽放的红梅。
“小周!”林烽扑过去,抱着他的身体,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迅速流失。小周的手还攥着机枪的扳机,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还挂着笑:“支队长……陶瓷……带回去……”
“我带你回去!”林烽吼着,背起他往回跑。鬼子的子弹追在身后,打在他的钢盔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队伍撤退时,天已经亮了。林烽背着小周,怀里抱着两箱陶瓷,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听见队伍里的哭声,听见阿强的喊叫声,听见远处鬼子的哨声,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想让小周活着回到磐石谷。
磐石谷的晨雾还没散,林烽已经站在指挥部门口。他的军装破破烂烂,脸上全是泥,怀里的陶瓷箱还沾着小周的血。
苏工看见他,立刻跑过来:“小周呢?”
林烽把箱子放下,声音哑得像砂纸:“牺牲了。”
苏工的手顿在半空,眼镜片慢慢模糊。他想起上周小周还来找他要螺丝钉,说要给王二蛋做个弹弓;想起小周总在食堂抢最后一个馒头,说“等打完鬼子,要给媳妇买糖葫芦”。
“进来。”林烽推开他,走进实验室。
接下来的三天,苏工像疯了一样泡在实验室里。他把陶瓷磨成薄片,做成绝缘子,又用电解铜绕成线圈,设计磁场发生器。林烽寸步不离,给他端茶倒水,递工具,甚至帮他擦汗。
“出来了!”苏工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实验台上,一台用钢管和电路板组装的机器正冒着蓝光。苏工按下开关,“滋啦——” 一道蓝白色的电弧从枪口射出,像条灵活的银蛇,在空中划出弧线。它精准地击中了百米外的钢板,“嗤”的一声,钢板表面烧出一个焦黑的圆洞,边缘还冒着青烟。
“成功了!”王二蛋冲进来,攥着枪的手在抖,“这玩意儿能打鬼子的坦克!”
区小队的战士们围过来,发出阵阵欢呼。林烽摸着枪身,冰冷的金属上还留着苏工的指纹。他想起小周的笑容,想起他最后说的话,突然说:“给它起个名字吧。”
苏工愣了愣:“叫‘闪电’?或者‘电蛇’?”
“叫‘小周’。”林烽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每个人心里,“纪念我们的兄弟。”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血红色。林烽带着“小周”来到鞍部的电网前,对准远处的山靶。电弧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靶心,炸起一片尘土。
“下次鬼子来。”他对着通讯器喊,“咱们用‘小周’送他们下地狱。”
苏工站在他身边,望着电弧的蓝光:“不只是送他们下地狱。”他说,“是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人民的智慧,不是侵略者能碾碎的。”
风里传来“小周”的嗡嗡声,像在回应他们的话。磐石谷的防线,从此有了牙齿——不是冰冷的钢铁,是烈士的鲜血,是科学家的智慧,是一群不愿屈服的人,对自由的渴望。
林烽望着远处的群山,想起系统给的下一条任务:“研发可控电弧炮。”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因为,他们的背后,是整个民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