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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突发变故(2 / 2)

周秀兰的手指冰凉,触碰到那温热而皱褶的钱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攥紧了钱,转身走向卧室矮床边。

卧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周秀兰跪在铺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床单的矮床边,从床底拖出一个深褐色的旧樟木箱。箱底的蓝布帕子被取出,布料已经洗得发白,表面却被摩挲出一种黯淡柔润的光泽。她颤抖着手指,解开帕子上那个打了很多年、早已结实的布结。

“哗啦——叮叮当当……”

零散的硬币滚落在铺在床上的、褪色碎花布包袱皮上。有五毛的旧版纸币,带着菜市场里特有的油腻感和鱼腥气;有一角的硬币,边缘磨损得很厉害,带着不知在何处沾染的暗红色锈迹。周秀兰低着头,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再数了一遍。每一次手指拨动硬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都显得格外清晰。她小心翼翼地把纸钞和硬币码成整齐的一个小垛。最后,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叠了又叠、边缘已经毛糙的白色棉布手帕,将眼前这包含了丈夫血汗和自己东拼西凑的全部积蓄——那至关重要的282块钱——小心翼翼地层层包裹起来。

客厅隔壁的小隔间里,一盏旧台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笼罩在李明宇低头伏案的身影上。少年握着铅笔的手在草稿纸上沙沙地游走,勾勒着几何图形,神情专注。周秀兰抱着那个用旧蓝布衫边角料缝成的小布包,站在窄窄的门框阴影里,久久地凝望着儿子。蓝布包针脚歪歪扭扭,上面还缀着两颗从她年轻时一件旧衣服上拆下来的、早已失去光泽的白色塑料珍珠纽扣。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布包粗糙的表面,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终于,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像怕惊扰了栖息在灯光里的小鸟。她停在书桌旁,打开蓝布包。里面是用泛黄的旧油纸仔细包裹着的钱,叠得方方正正,纸钞和零钱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和纸张混杂的光泽。

“明宇,”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吹散这昏黄的灯光,“学杂费……凑齐了,收好。” 说着,她把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蓝布包,塞进儿子摊开的、还带着温热汗意的掌心里。她的目光落在儿子头顶那几撮不安分翘起的发梢上,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极其温柔地帮他将它们抚平。“别学太晚了,” 她低声叮嘱,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伤眼睛。”

夜深了。

狭小的出租屋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墙上那架老式挂钟的钟摆,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顽强地丈量着时间。李建国瘫在那张一翻身就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身体像散了架。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些因渗水而蜿蜒爬行的、深浅不一的黄褐色水渍痕迹,仿佛在看一副抽象的苦难地图。紧绷了数月、几乎要断裂的神经,在此刻儿子学费落定的瞬间,终于获得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喘息,稍稍松弛下来。

妻子最新一期化疗的费用单,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枕边,像一枚还未引爆的炸弹。但至少,儿子书包里的学杂费,已经稳妥地凑齐了。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久违的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混沌的朦胧之际——

“嗡嗡嗡——嗡嗡嗡——”

枕边那只旧手机的震动,如同惊雷般在寂静中突然炸响!屏幕瞬间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像一把利刃,刺得李建国猛地眯起眼睛,心脏骤然缩紧。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弟弟。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挣扎着撑起沉重的身体,手指划过接听键。

“喂?……”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弟弟惯常的问候,而是一片嘈杂!电流的嘶嘶声异常刺耳,背景里是哗啦啦、轰隆作响的暴雨声,仿佛信号是从一个风雨飘摇的世界传来的。

“哥!哥!是我!” 弟弟急促的声音穿透电流和雨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和哭腔,“不好了!咱妈住的老房子……撑不住了!这几场暴雨太邪性了……把房顶都掀了半边!那木头房梁……嘎吱嘎吱响,眼看着就要塌了!雨水跟瓢泼似的往里灌!妈吓得躲在墙角直哆嗦……哥!这可咋办啊!”

李建国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弟弟焦急的声音还在继续,混杂着雨声和母亲的啜泣(隐隐约约传来),开始计算着紧急抢修、加固房梁、重新铺瓦需要的费用……那一串串数字,隔着电话线,像冰冷的巨石,一块又一块地砸在李建国的心口上。

他听着,听着弟弟在那头慌乱地报着预算,听着母亲在背景里压抑的抽泣,听着肆虐的暴雨声……他想回应,想安慰,想承诺。可喉咙深处像是被粗糙的、沉重的水泥块死死塞住,又硬又痛,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挤不出哪怕一丝微弱的声音。黑暗中,他只能死死攥紧冰冷的手机,指甲深深陷进发黄的塑料壳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在窗外路灯微弱的光线下,扭曲成一条条狰狞的、饥饿的裂口。

昏暗的灯泡悬在屋顶,光线昏黄无力,勉强驱散一小圈黑暗,却让出租屋角落里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劣质药剂的苦涩气息,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的窘迫。周秀兰静静地躺在李建国身旁,身上盖着那条洗过无数次、边缘已经磨出毛边、颜色发白褪色的薄被单。化疗带来的虚弱让她呼吸清浅,原本就苍白的脸颊在昏光下更显透明,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