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一份关于 “倭地切支丹余孽请愿及都护府处置方略” 的奏报,经驿传送至北京紫禁城养心殿。
崇祯皇帝仔细阅读着奏章。当看到“十字架”、“天主”、“请愿” 等字眼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本能的反感。作为儒家天子,他对任何挑战纲常名教的异端邪说都有着天然的警惕。奏章中也附上了陈子壮援引 《大明律》 的反对意见。
然而,当他看到范文程分析的 “可间可利用,以分倭人之势” 以及多尔衮 “有限准许,严加管控” 的最终决断时,他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甚至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王承恩。”
“奴婢在。”
“前朝 万历年间, 利玛窦 等 泰西教士 入京, 所凭 何物?”
“回皇爷,凭 天文历法、 自鸣钟 等 奇技, 以及 附会 儒学。 然 其 传教 之心 不死, 终被 朝廷 所禁。**”
“嗯。” 崇祯目光深邃,“ 倭地 之 切支丹, 与 利玛窦, 同源而异流。 于 我 中土, 其为 祸患; 于 倭地, 或可 为 利刃。
多尔衮 与 范文程, 此番 处置, 倒是 颇合 ‘ 因地制宜’ 之要义。**”
他走到《坤舆万国全图》 前,目光扫过欧洲和日本。
“传旨。”
“一、 谕令礼部、鸿胪寺:‘ 倭地 切支丹 事, 准 扶桑都护府 所议, 乃 权宜之计。 然 需 明发 训谕: 此 乃 特例, 仅限 倭地, 绝不 可 行于 中土! 凡 我 大明 臣民, 敢有 私习 此教 者, 以 左道 论处!” (划清界限,严防渗透)
“二、 密旨多尔衮、范文程:‘ 尔等 分化 之策, 朕已 洞悉。 可用 其 情, 不可 信 其 教; 可 使 其 相争, 不可 令 其 坐大。 尤需 警惕 其 与 澳门 葡夷 或 吕宋 西夷 暗中 勾结。 一切 需 在 都护府 严密 监控 之下。” (肯定策略,强调控制与警惕外联)
“三、 着 锦衣卫 派驻 倭地 坐探, 将 切支丹 主要 头目、 聚会 地点、 与 外界 联系 等 情状, 密查 清楚, 单线 呈报。” (独立监控,制衡都护府)
“四、 告诉 宋应星, 其 编纂 《 天工开物·倭部》 时, 可 留意 采集 切支丹 中 是否 有 精通 医术、 历算、 铸炮 之 人才, 若 有, 可 ‘ 礼聘’ 至 格物院 效力。” (榨取技术价值)
崇祯的决策,再次体现了他实用主义的统治哲学:在确保核心利益和意识形态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哪怕是危险的“异端”。他对切支丹的默许,并非出于宽容,而是出于统治策略的冷血计算。
岛原半岛的切支丹们,感激涕零地迎来了“有限自由”。废弃的教堂被简单修缮,秘密的聚会转为半公开。他们成为了都护府在基层的眼线,提供关于浪人或敌对豪族的情报,换取微薄的赏金和喘息之机。
然而,佛寺和神道教势力对此极度不满,与切支丹的冲突时有发生。而切支丹内部,也对“与异教徒统治者合作”的路线产生了分歧。宗教矛盾与民族矛盾、阶级矛盾交织在一起,使得九州的统治局面更加复杂。
在名护屋城,多尔衮收到北京的旨意后,心中稍安。他知道,自己这步险棋得到了皇帝的默许。但他也更加警惕,下令加强对切支丹的监控,尤其防范其与海外势力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