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玉泉山,绿意葱茏,泉水依旧甘冽。但今日,山脚的静谧被一阵阵沉闷有力的 “呼哧——呼哧——” 声打破。一座新砌的、带有明显“天工苑”风格的砖石建筑内,一台巨大的 “神工-改叁”型卧式蒸汽机,正通过粗大的传动带,驱动着两台黄铜铸就的柱塞式水泵,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贪婪地将玉泉山的泉水抽入高处的沉淀池。
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赵士祯(注:历史上明末火器专家,此处借用其名),撩起被水汽打湿的官袍下摆,正小心翼翼地向亲临视察的崇祯皇帝禀报:
“陛下,此乃一期工程。蒸汽机每日可提水五千立方米,经三里长的铸铁主管道,送至西直门外新建的‘永定水塔’。水塔高十丈,内置净水滤层,藉水位之势,可保内城西北部官署区日夜有水。”
崇祯皇帝朱由检没有看赵士祯,而是凝视着那有节奏咆哮的钢铁机器。灼热的水汽夹杂着煤烟味扑面而来,他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活塞往复的冷光。他伸出手,并未触碰机器,只是感受着那股近在咫尺的、被驯服的洪荒之力。
“水质,可能保证?” 皇帝的声音平静,却让赵士祯心头一紧。
“回陛下,泉水本清,经沉淀、砂滤,再入管道,必清澈甘甜,远胜井水河浆!臣已命人每日三次取样查验,绝无疏忽!”
“疏忽?” 崇祯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赵士祯和周围噤若寒蝉的工部官员,“若因尔等疏忽,致使宫中有恙,或引发疫病……”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杀气,让夏日的炎热瞬间化作刺骨的寒意。赵士祯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深深躬下身去,不敢抬头。
数日后,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
几名内侍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精致的黄铜龙头安装在新砌的洗手盆上。龙头造型为螭首,栩栩如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亲自在一旁监督,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敬畏。
崇祯坐在御案后,批阅着奏章,似乎对眼前的工程漠不关心。直到工匠颤声禀报“安装已毕”,他才放下朱笔,踱步过来。
王承恩连忙上前,躬身道:“皇爷,这就是‘自来水’,请试水。”
崇祯微微颔首。一名小内侍紧张地拧动龙头上一个旋钮。
“哗——”
一股清澈的水流顿时从螭首口中喷涌而出,落入下方铺着白色鹅卵石的银盆中,水花四溅,声音清脆。水流持续、稳定,带着玉泉山特有的清冽气息。
宫人们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呼,个个面露惊奇。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王承恩,也看得目瞪口呆。以往宫中用水,皆由太监们从井中打取,或由水车从玉泉山运来,何曾见过如此“自行”而来的清水?
崇祯面无表情地看着水流,伸手接了一捧,水质清凉透彻。他洗了洗手,接过太监递上的毛巾,缓缓擦着,目光却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宫殿屋顶。
“王承恩。”
“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