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辽阳城头。
辽东督师袁崇焕站在残破的敌楼上,远眺西北方向。
地平线上,盛京城的轮廓在暮春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他身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算不上激烈战斗的城池——辽阳的守军几乎一触即溃,象征性的抵抗更多是出于绝望而非战术。
“大帅,各部均已到位。”副将递上最新的军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毛军门(毛文龙)所部已克连山关、清河,正从东南方向向我靠拢。洪督师(洪承畴)节制蒙古联军已下铁岭,兵锋直指浑河北岸。李总兵(李由)与朝鲜军已收复赫图阿拉,正肃清残敌。”
袁崇焕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有一种历经漫长煎熬后终见曙光的沉静。他展开一幅巨大的辽东舆图,用朱笔在盛京周围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各军依预定方位扎营,深沟高垒,锁死所有通道。一只鸟,也不许从盛京飞出去。”
“得令!”
接下来的几天,盛京城外的景象堪称旷古烁今。来自四面八方的明军部队,如同四股钢铁洪流,汇聚于盛京城下,井然有序地展开,构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东面,是袁崇焕亲率的主力大营,旌旗如林,炮阵如山。数百门重炮的炮口,如同洪荒巨兽的眼睛,冷冷地凝视着远处的城墙。
南面,毛文龙的东江军与北洋陆战队扎营,营寨刁斗森严,这些来自海上的悍卒带着一股不同于陆军的凌厉杀气。
西面与北面,则是蒙古联军的万顶毡帐,如同突然生长出的白色蘑菇,无数蒙古骑兵呼啸往来,彻底断绝了陆路逃生的任何可能。
日月浪涛旗在四面八方升起,猎猎作响,将盛京围得水泄不通。城头之上的八旗守军,每日看着城外明军营地炊烟四起,人马欢腾,而自己却饥肠辘辘,士气已然低落到极点。
四月十二,拂晓。
袁崇焕登上前沿指挥高台。他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右手。
身旁的传令官立刻声嘶力竭地吼道:“全军炮营——预备!”
令旗挥舞,信号火箭尖啸着升空!
下一秒,天地为之失色!
“轰!!!!!!!!!”
“轰!!!!!!!!!”
“轰!!!!!!!!!”
明军阵地上,三百余门重型攻城炮、野战炮同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巨大的后坐力让大地为之震颤,炮口喷出的炽烈火焰瞬间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浓密的硝烟如同厚重的帷幕,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前沿阵地。
盛京城墙,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钢铁风暴。
第一轮齐射的炮弹,如同陨石雨般砸向城墙!
实心的铁弹轻易地凿穿垛口,粉碎女墙;沉重的开花弹(爆破弹)则在撞击后轰然炸开,砖石飞溅,火光冲天!
城墙上的后金守军被这毁天灭地的打击彻底打懵了。
他们从未经历过,甚至无法想象如此密集、如此猛烈的炮击。
很多人甚至来不及寻找掩护,就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碎石撕碎。
惨叫声、惊呼声、城墙的呻吟声,完全被连绵不绝的炮声所淹没。
炮击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明军采用了梯次射击,炮队轮番上阵,确保火力永不停歇。
白天,炮弹如同犁地般一遍遍“梳理”着城墙的每一段;夜晚,烧红的炽热弹被射入城内,引燃了无数房屋,盛京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如同人间炼狱。
到了第四天清晨,炮声骤然停息。
硝烟缓缓散去,露出盛京城的惨状。
昔日坚固的城墙已是千疮百孔,东南角楼完全坍塌,形成一道巨大的缺口,德胜门(大南门)附近的城墙也出现了多处垮塌,瓦砾堆积如山。
城内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火苗仍在噼啪作响。
炮声停止的那一刻,盛京城内,残破的皇宫(沈阳故宫)崇政殿内,一片死寂。
摄政王多尔衮瘫坐在椅子上,英俊的脸庞上沾满烟灰,眼神空洞。
殿内,聚集着以郑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善为首的王公贝勒,以及范文程等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