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的盛夏,西南的群山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中。
比阳光更炽热的,是一项如同春雷般炸响在每一个村寨、每一座山头的诏令——《钦定西南兴学令》。
这道诏令,没有刀光剑影,却比任何刀剑都更具颠覆性。
它宣告,在西南这片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土地上,将建立一套前所未有的 “4+2+2”新式学制,面向所有孩童,无论贵贱,无论男女。
乌蒙山深处,一个名为黑石寨的村落,这里曾是水西安氏最偏远的一个农奴寨。
清晨,寨子中央那座刚刚用原木和茅草搭建起来的“官立蒙学堂” 前,挤满了惶恐而又好奇的村民。
孩子们光着脚丫,躲在父母身后,怯生生地望着那位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由省城派来的年轻先生林致远。
林先生没有拿戒尺,而是举起了一本封面印着日月徽记的《新编蒙学三字经》。他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湖广口音的官话,朗声读道:
“人之初,性本善;忠陛下,爱大明。”
“水西乱,安奢狂;王师至,复纲常。”
“分田地,免杂徭;入学堂,识礼义。”
简单的三字句,却像重锤般敲击着村民们的心。
这些话语,将他们刚刚经历的巨变——从安土司的娃子变成了拥有地契的自耕农,与“陛下”、“大明”、“王师”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个叫阿吉的八岁彝族男孩,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听不懂所有的话,但“分田地”三个字,让他想起了家里那块刚刚分到的、能长出包谷的土地。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瘦小的脊背。
林先生放下书,指着墙上悬挂的崇祯皇帝御容和日月浪涛旗,郑重地说: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任何土司的娃子!你们是大明的子民!陛下仁德,赐你们田地,更要教你们读书明理!四年蒙学,一文不收,笔墨纸砚,皆由朝廷供给!”
人群中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嗡嗡声。
免费读书?这对于世代为奴、连饭都吃不饱的山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学费的来源,正是抄没安邦彦等叛逆的巨额家产设立的 “西南兴学基金”。
两年后,第一批蒙学毕业的优秀学子,被选送进水西府城新设立的中学堂。
学堂设在原安邦彦一处别院的基础上,高墙深院,却充满了崭新的气息。
在这里,课程不再仅仅是识字明理。
课堂上,先生摆出了地球仪,讲述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大明位于中央,水西只是西南一隅,彻底打破了“山外还是山”的狭隘认知。
算学课上,学生们学习更复杂的田亩测算和粮赋计算。
最让他们惊奇的是格物课,先生演示杠杆原理,用滑轮组轻松吊起沉重的石块,并告诉他们:
“此乃陛下倡导之‘实学’,可用来修路、架桥、兴水利!”
学生中,就有当年黑石寨的阿吉。他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尤其痴迷于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