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朔日大朝。
皇极殿前广场,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初春的晨风依旧带着寒意,却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肃杀。
净鞭三响,钟鼓齐鸣。
崇祯皇帝身着十二章纹衮服,缓步升座,目光如古井寒潭,扫过丹陛下的臣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整齐划一,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众卿平身。”
崇祯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所有官员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例行政务奏报开始。
几位官员出班,奏报了些地方春耕、漕运疏通等寻常事务。
崇祯大多只是听着,偶尔简短批示,交由相关部院处理。
气氛看似平和。
然而,所有敏锐的官员都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正有暗流汹涌。
果然,在几件琐事奏毕后,崇祯皇帝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近日,朕闻朝野之间,颇有议论。言朕操切,言朕严苛,言朕不恤民情,乃至……有暗讽朕乃‘冲主’,不堪重任者。”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不少官员脸色微变,下意识地低下头。
尤其是站在文官队列中的刘鸿训,更是心头狂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昔日那句“皇上毕竟是冲主”的私下议论,难道……传到了陛下耳中?
崇祯的目光,并未特意看向谁,但那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朕,登基已一年有余。”
“这一年多,朕做了些什么,想必众卿,心中有数。”
他语气平淡,如同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朕,清除了祸乱宫闱、把持朝政的阉党。”
“朕,整顿了糜烂不堪、漏洞百出的宫廷内务。”
“朕,查抄了资敌卖国、蠹空国库的晋商八大家。”
“朕,平定了席卷陕西、糜烂数省的流寇之乱。”
“朕,编练了新军,更新了武备,设立了银行,推广了新作物……”
他一桩桩,一件件,将登基以来的主要政绩平淡道出。
没有自夸,没有炫耀。
但每一件事,都如同重锤,敲击在百官的心上。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无人可以否认!
“朕,或许年轻。”
“朕,或许手段直接了些。”
崇祯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凛冽的锋芒。
“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若按部就班,若优柔寡断,若顾忌所谓‘仁德’虚名,这大明的江山,还能支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