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奋力挣扎,双臂试图撑开触手的束缚,但力量差距太大了。
加坦杰厄那倒悬的头颅缓缓低下,巨口之中,那一道暗紫色的贯穿光线,再次开始凝聚,毁灭性的能量让周围的空间都在颤抖。
“早田先生!!”通过卫星画面看到这一幕的宫泽小姐失声痛哭。
“早田!!”森川队长驾驶的战机不顾一切地向着加坦杰厄的头颅发射了所有导弹,但导弹撞在浓郁的黑暗能量场上,连爆炸的火光都显得微不足道。
早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紫色光芒,感受着触手上传来的恐怖力量,以及体内那在绝境中再次尖啸的“饥饿感”……他放弃了挣扎。
“或许……这样就够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头,乳白色的双眼似乎穿透了层层黑暗,望向了远方那片他守护了无数次的土地,望向了基地里那些并肩作战的同伴……
再见了,大家。
再见了,地球。
“滋滋——轰!!!”
暗紫色的毁灭洪流,彻底吞没了被触手紧紧缠绕的红色巨人。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那紫色的光芒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侵蚀着巨人的身躯。
他挣扎的动作完全停止,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熄灭。
紧接着,令人心悸的灰色从他的双脚开始向上蔓延,如同瘟疫般掠过红色的躯体,覆盖银色的条纹……最终,一尊保持着被束缚姿态、毫无生气的石像,出现在了加坦杰厄的触手之中。
初代奥特曼,早田进,战败。
加坦杰厄随意地松开了触手,石像向着幽暗的深海缓缓沉去,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被深渊彻底吞噬。
死寂。
全球的抵抗,随着两位奥特曼的倒下,仿佛被抽走了最后的脊梁。
威托队的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哭泣。
森川队长闭上了眼睛,宫泽无力地瘫坐在驾驶舱里。
GdF最高议会,在短暂的沉默后,通过了最终决议——“诺亚方舟”计划启动。
尽可能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逃离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故乡。
这是绝望之下,最后的理智。
在地下避难所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奥特曼石沉大海的画面,随后信号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要求民众保持秩序、等待进一步通知的冰冷公告。
绝望的哭声如同瘟疫般在每一个角落蔓延。
城市废墟中,大古听到了避难所方向传来的巨大悲鸣,也感受到了脚下的大地传来在颤抖。
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无力感。
那个红色的巨人……也失败了吗?
他咬着牙,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继续搜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倒在碎石堆中、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是正木博士!
他连忙跑过去,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只是昏迷。
他费力地将正木背起,准备返回避难所。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大古低头看去,在正木倒下的位置旁边,一个奇怪的、仿佛由青铜与某种水晶构成的器物,半掩在灰尘和碎石中。
它造型古朴,中间是一个类似倒金字塔的水晶,两侧是如同飞翼般的金属结构,散发着微弱、难以察觉的温暖波动。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冥冥之中,有一个名字,如同本能般浮现在他的脑海——
火花棱镜(Spark Lens)。
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握在手心。
那器物触手温润,仿佛与他心跳的节奏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远处,加坦杰厄的咆哮再次响起,如同宣告末日的钟声。
佐加的身影依旧在黑暗的天空中盘旋。
世界,陷入了至暗的时刻。
大古紧紧握着那名为火花棱镜的器物,背着昏迷的正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临时避难所。
而就在他将正木放在一片墙角安顿好,正准备离开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站……住。”
大古惊讶的回头,看着挣扎着站起来的正木,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了,需要我呼叫医疗部吗?”
正木却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大古的衣领,力量之大完全不像一个重伤的人,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有没有…在我倒下的地方……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那个……很重要!”
看着正木眼中近乎疯狂的执念,大古愣了一下,随即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那个古朴而神秘的器物——神光棒。
“是这个吗?”
正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濒死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一把将神光棒夺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没错……就是它……”
他试图站起来,但身体刚一直立,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蜷缩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脸上血色尽褪,痛苦地蹲伏下去。
“你没事吧!”大古急忙上前想要搀扶。
“别碰我!”正木猛地挥臂,将大古伸来的手狠狠推开,声音嘶哑而暴躁,“这不关你的事!走开!”
大古被他激烈的反应惊得后退半步,但看着正木那强忍剧痛、却依旧死死握着神光棒不肯松手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离开,而是认真地问道:“你……你这么执着,是到底想要去做什么?”
正木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望着手中的器物,又仿佛透过避难所简陋的顶棚,看到了外面那片被黑暗笼罩、怪兽肆虐的天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战斗……我要去战斗。”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甘,带着愤怒,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崩溃,强行与光粒子融合、驾驭巨人力量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
这样的身体,真的还能战斗吗?
真的还能……变成光吗?
就在这时,大古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郑重与决心:
“那,请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正木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大古,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他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带着嘲讽和愤怒的表情:“你?和我一起去?小子,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把眼前的战争当成什么了?一场可以随便参与的儿戏吗?!你是在质疑我?还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可笑?!”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充满了被冒犯的恼怒和一个强者在弱者面前维持的最后尊严。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后勤队员,会如此“不自量力”地提出这样的请求。
大古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
他站直了身体,目光坦然地看着正木,摇了摇头。
“不,先生。
你误会了,我没有把它当成儿戏,也绝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我只是……只是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了。
无法看着人们死去,无法看着城市被毁,无法看着巨人倒下……而我,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和觉悟:“我知道我很弱小,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正因为是普通人,才更想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如果力量是必要的,那么,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哪怕只能尽一份微薄之力,我也要去做!”
正木看着大古那双清澈却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眼睛,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竟看到了一种他曾经拥有,或许如今已被偏执和痛苦掩盖的东西——最纯粹的,想要守护某物的心。
“那你怕不怕死…”
话还没说完,一阵更猛烈的剧痛袭来,正木闷哼一声,几乎晕厥过去。
他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变身,就连走出这个避难所都难如登天。
最终,在闻讯赶来的医疗人员的坚持下,他被强行安置在了担架上,进行紧急治疗和高烧处理。
在陷入昏迷前,他死死攥着的神光棒,被他无意识地放在了身侧的毯子上。
大古看着正木被带走,心中五味杂陈。
他理解正木的执着,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极限。
但那份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的胸中涌动,无法平息。
他做出了决定。
没有告诉任何人,大古独自一人离开了避难所,迎着外面更加浓重的黑暗和呼啸的狂风,朝着城市边缘的港口方向走去。
那里,是距离那片最终战场最近的地方。
港口区域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被摧毁的吊机、倾覆的船只和破碎的集装箱。
狂风裹挟着咸腥的海水和硝烟的味道,吹得大古几乎站立不稳,衣袂猎猎作响。
他站在防波堤的尽头,眺望着远方。
在那视线的尽头,庞然大物加坦杰厄的身影如同连接天海的黑暗山脉,缓慢而不可阻挡地移动着,它那低沉的咆哮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的深处,带来无尽的压迫感与绝望。
无数的佐加如同它的羽翼,在昏黑的天空中盘旋尖啸。
没有光的力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血肉之躯,在如此恐怖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但他还是来了。
他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哪怕这份力微不足道到令人可笑。
他回想起正木之前那近乎质问的话语。
“你怕不怕死?”
大古看着远方那带来终极黑暗的邪神,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这残酷的命运,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破碎:
“我怕死吗?”
“我怕死吗?!”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仿佛要将心中的恐惧全部吼出,“我怎么可能不怕死呢!”
死亡是冰冷的,是未知的,是意味着失去所有珍视之物的终结。
他害怕,他当然害怕!
但是……比起死亡,他更害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切走向终结!
更害怕在未来的日子里,活在因为此刻的退缩而产生的无尽悔恨之中!
“啊啊啊啊啊——!”仿佛是为了驱散恐惧,也是为了宣告自己的存在,大古猛地掏出了腰间配备的、对于怪兽来说如同玩具般的手枪,对着远方那庞然大物,用尽全身力气,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渺小的枪声被狂风和怪兽的咆哮瞬间吞没,子弹甚至无法飞越漫长的海面,更别提对加坦杰厄造成丝毫伤害。
但这不仅仅是无用的攻击,这是一个普通人类,在面对绝望时,发出的最倔强、最不屈的呐喊!
就在这时,一头低空掠过的佐加,似乎注意到了防波堤上这个渺小却“吵闹”的生物。
它随意地扇动巨翼,带起的恐怖风压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大古身上!
“呃啊!”大古根本无法抵抗,整个人被直接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布满碎石的沙滩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手枪也脱手不知飞到了哪里。
狼狈,无力,绝望。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然而,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他眼前,不过几米的湿润沙地上,一件熟悉的物品,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却无比温暖柔和的光芒。
正是那个他不久前才还给正木的神光棒!
“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这里?”大古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明明亲眼看着正木紧紧握着它,看着它被放在正木的身边。
它怎么会跨越如此距离,出现在这片无人的海滩?
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艰难地爬过去,伸手将其捡起。
器物触手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温润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强烈!
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如同涓涓细流,最终汇聚成了汹涌的江河,冲刷着他的意识。
他仿佛听到了呼唤,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内心深处,来自手中这古老的器物,来自远方那尊沉入海底的石像,来自……光本身!
它选择了他。
并非因为他有多么特殊,多么强大,仅仅是因为他那颗在绝境中依然不曾放弃、想要守护的心。
所有的迷茫、恐惧、犹豫,在这一刻,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迷雾。
大古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澈。
他紧紧握住神光棒,将其庄严地置于胸前。
这个动作,仿佛早已在灵魂中演练过数百遍,如此的自然。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这无边的黑暗,对着那庞大的邪神,对着这个需要光芒的世界,喊出了那个沉睡在他 记忆深处,象征着希望与光的名字——
“迪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