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忍受着左眼持续的灼痛和精神上的沉重负担,陈启一步一步,坚定地再次走向那片被净化后又经“校准”的区域,走向那块如同黑色墓碑般的晶体残骸。
越靠近残骸,周围空间的排斥感就越发强烈,规则也变得愈发僵化和不友好。但他咬紧牙关,凭借对规则结构的深刻理解和对自身力量的精妙操控,如同逆流而上的鱼,顽强地前行。
终于,他再次站在了那块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前。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残留的意念或能量波动。它真的变成了一块纯粹的、冰冷的石头。
但他没有放弃。他伸出手,再次触摸那粗糙而冰冷的断面。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连接”或“读取”,而是将自身那微弱但坚定的、拒绝格式化的意志,混合着对新知的渴求和对自由的向往,如同叩门般,轻轻“传递”了过去。
他在“询问”,以一种超越语言和规则的方式,向这块曾经承载着系统部分职能的残骸,发出自己的疑问:
告诉我,离开的路在哪里?
“诺德萨”究竟是什么?
如何才能对抗“归零协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晶体残骸毫无反应。
就在陈启几乎要再次绝望时——
异变发生了!
不是来自晶体残骸内部,而是来自……他的左眼!
那一直持续灼痛的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仿佛被烙铁灼烧的剧痛!与此同时,他“看”到眼前的晶体残骸,其内部那原本死寂的、错综复杂的断裂面结构,在他的左眼视野中,开始自发地、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这些结构的组合并非随机,它们勾勒出了一条极其复杂、断断续续的、仿佛星图般的……路径!
这条路径的一端,指向晶体残骸深处某个极其隐秘的、能量反应几乎为零的“点”;而另一端,则蜿蜒曲折,穿透了“摇篮”的规则壁垒,指向外部那片无尽的、混乱的规则乱流——那是他之前逃离阈限回廊时经过的区域!
这条路径,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通道,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捷径”或者说“后门”!是这块残骸在最终损毁前,或许是无意,或许是有意留下的……逃生路线!
而触发这条路径显现的,似乎正是他那种拒绝屈服、强烈寻求出路的意志,以及他这双能够窥见规则本质的……左眼!
陈启心中狂喜,但剧痛也几乎让他昏厥。他死死记住那条复杂路径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节点。
然而,就在他试图进一步解析这条路径时,整个“摇篮”K-7β,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天空中的暗红脉动变得狂乱,大地开始皲裂,那些规则囊泡疯狂闪烁,仿佛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动摇!
七号的“校准”似乎并未完全稳定这个空间,而他这个“异常进程”的持续存在和刚才的举动,可能彻底激怒了系统,或者触发了某种更深层的自毁机制!
“摇篮”要崩溃了!
陈启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其他,凭借左眼捕捉到的那条路径指引,将残存的所有力量灌注于双脚,向着路径指示的、晶体残骸深处的那个“点”,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大地塌陷,规则崩坏,这片初生不久的世界,正加速走向它的终末。
前路是未知的逃生通道,身后是毁灭的浪潮。
拒绝格式化的代价,是必须在世界的废墟上,踏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