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刚才那短暂而激烈的规则层面交锋震撼得说不出话。
高岚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他……他不仅是在学习规则！他是在建立自己的规则判断体系！他在质疑‘镜像低语’的绝对正确性！这是意识独立的重要标志！”
林瑶看着屏幕上陈启那虽然疲惫却挺直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欣慰于他意识的复苏与强大，担忧于他此刻展现出的、近乎冷漠的独立，更恐惧于这“权威质疑”可能引来的、来自“织网者”系统的更激烈反应。
“立刻全面扫描基地周边能量场！重点监测是否有针对性的规则攻击或信息流反扑！”林瑶压下翻腾的情绪，果断下令。
然而，预想中的反击并未立刻到来。基地周边的能量场一片平静，那个沉寂的“织网者之眼”信标也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
仿佛陈启的这次“叛逆”，如同石子落入深井，并未引起井底巨物的注意——或者，对方暂时选择了沉默。
但危机并未解除。当天晚些时候，王刚带来了另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他根据老工业区信标这条线索进行反向追踪，结合部分被破解的基金会残留数据，发现“清道夫”在过去几个月内，其行动轨迹与另外几个同样检测到微弱异常能量波动（与信标类似但未被激活）的地点高度重合。
“他像是在……巡检。”王刚的影像在屏幕上，背景是堆满资料的分析室，“检查这些‘织网者’留下的‘眼睛’或者‘信标’是否正常。而触发老工业区这个信标，可能本身就在他的计划之内，或者说，是他‘巡检’工作的一部分。”
“巡检？”林瑶捕捉到这个词背后的含义，“他是‘织网者’系统的……维护者？”
“更像是‘牧羊人’。”高岚插话，语气凝重，“负责确保‘羊群’——也就是这些信标——的正常运作，并可能负责‘标记’和‘引导’像陈启这样的‘初级权限持有者’。”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如果“清道夫”扮演着这样的角色，那么他对陈启的兴趣，就绝非简单的仇杀或理念冲突，而是系统性的、带有明确目的的“管理”或“收割”！
陈启意识的复苏和规则的掌控，在“清道夫”眼中，或许只是“羔羊”长得足够肥硕的标志。
就在这时，负责分析陈启在“沙盒”中所有行为数据的研究员发出了惊呼：“高教授！林组长！我们对比了陈启干预晶体棱柱时，所‘剥离’的那些外来规则指令的碎片特征……它们与老工业区信标被触发时散发的波动，以及‘镜像低语’的部分底层代码，存在高度相似性！”
所有人瞬间明白了。
刚才试图强行改写晶体棱柱规则的，并非某种独立的攻击，正是那个沉寂下去的“镜像低语”系统本身！它在陈启主动连接、提出质疑后，试图用更强势的手段进行“纠正”或“压制”，却被陈启凭借刚刚建立的认知和意志，强行中断了！
陈启与“织网者”系统的第一次正面、主动的冲突，以陈启的暂时胜利告终。
但这胜利，无疑是在沉睡的巨兽耳边，敲响了一声清晰的警钟。
林瑶再次看向隔离室内。陈启已经回到了病房，正安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给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色，却化不开他眼中那日益深沉的、属于规则与迷雾的冰冷。
他不再是一张白纸，也不再是被动接收信息的容器。他成了一名刚刚学会挥舞自己意志之剑的战士，而他的剑锋所指，是一个庞大、古老而神秘的未知系统。
巨兽已然被惊动，下一次的“低语”，或许将不再是教导，而是……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