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浩劫的红星化工厂。曾经狂暴肆虐的规则乱流已然平息,只留下满目疮痍和一片诡异的死寂。扭曲的金属、崩塌的建筑、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裂痕,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超越常人理解的事件。
王刚和幸存下来的队员们相互搀扶着,站在化工厂外围的警戒线处,望着那片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墟,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难以磨灭的惊悸。医疗人员穿梭其间,为伤员进行紧急处理,低沉的呻吟和压抑的交谈声在寒冷的夜风中飘散。
“十六个……”王刚声音沙哑,对匆匆赶来的现场指挥官汇报道,他脸上混着血污和油彩,眼神疲惫而沉重,“进去二十三个,出来……加上我,七个轻伤,五个重伤,四个……没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四个,是在里面……疯了。胡言乱语,攻击靠近的人,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指挥官脸色铁青,看着那片废墟,久久无言。这不是常规的战斗减员,牺牲者甚至找不到明确的敌人,伤亡报告都无法按常规格式书写。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指挥官最终艰难地问道。
王刚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城市的方向,那里有市局,有基地,有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陈启。“我们……只是闯进了一个疯子的领域,然后,被另一个……自己人,拼死捞了出来。”他无法解释更多,也无法解释清楚。
……
市局地下基地,绝对隔离病房外。
林瑶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几乎被各种维生设备包裹的陈启。他的生命体征被强行维持在了一个极低的水平线上,平稳得令人心慌,仿佛一台仅仅维持着基础运行的精密仪器,而操控它的“意识”早已不知所踪。脑波活动微弱到几乎无法探测,比植物人状态更加深沉。
高岚教授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刚刚出来的最新检测报告,眉头紧锁。“他的身体机能虽然在缓慢恢复,但大脑活动……近乎停滞。这不是医学上的脑死亡,更像是……灵魂层面的极度透支和封闭。我翻阅了所有能找到的类似记载,这种情况,在古代被称为‘魂寂’或‘灵陨’,通常发生在那些过度窥探天机、干涉阴阳的术士或‘守望者’身上。能醒来的,万中无一。”
林瑶沉默着,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玻璃。她想起了陈启最后传递出的那条信息——简洁的坐标,明确的陷阱警告,以及那沉甸甸的“信任我”。他信任她能够理解并做出正确的决断,而她,也确实信任了他那用生命换来的情报。
这份跨越生死的信任,如今却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吴镜玄呢?”林瑶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高岚摇了摇头:“现场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终极枢纽的能量反应在达到峰值前莫名中断,他很可能在反噬中受了重伤,利用镜界或者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方式逃脱了。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唯一的突破点,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陈启,以及……那面被严密看管、依旧在研究中、却再无任何反应的“镜界”之镜。
……
数小时后,市局高层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化工厂事件虽然被极力压制,但如此大规模的异常能量爆发和一支精锐突击队的重大伤亡,根本无法完全掩盖。来自上层的质询和压力,如同乌云般压顶。
林瑶站在投影前,面容憔悴却眼神坚定,她省略了所有关于“死线”、“镜界”、“守望者”的超自然细节,将事件定性为“遭遇拥有未知高科技手段及强烈心理暗示能力的极端危险分子吴镜玄,并在其设置的复杂陷阱中发生交火”。她重点强调了陈启凭借其“特殊观察分析能力”在关键时刻识破陷阱核心,并通过特殊通讯方式发出预警,为突击队撤离争取了宝贵时间,避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因此,陈启同志在此次行动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他的昏迷,是过度透支其特殊能力所致。”林瑶做最后陈述时,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神色严肃的领导。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林瑶的报告虽然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隐藏在官方辞令之下的、令人不安的真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