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在屏幕上冰冷地闪烁着,如同黑夜中一颗不祥的星辰。那个鲜红的 **[ 23:59:59 ]** 正在一秒一秒地递减,无声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废弃水文监测站——他们追踪已久的“摇篮”,此刻以这样一种赤裸裸的、近乎嘲讽的方式,被摆在了台面上。
这不是线索,是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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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指挥中心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型电子屏幕上分割着监测站周边的实时监控画面、建筑结构图、以及那个刺眼的倒计时。设备低沉的运行声、偶尔响起的通讯静电噪音,反而衬托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王刚双手撑在控制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坐标,胸膛剧烈起伏。“这是个陷阱!毫无疑问!他知道我们是谁,知道我们在找他,现在他划下了道儿,等着我们往里跳!”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李静坐在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从那个发送坐标的匿名账户上再榨取一丝一毫的信息,但结果依旧是徒劳。她最终颓然地松开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信号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他根本不在乎我们追踪,这就是阳谋。”
陈启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都市的霓虹初上,勾勒出天边一片混沌的橘红色,与他左眼中那片盘踞在远郊沼泽的、冰冷而混乱的能量图景形成了鲜明对比。他闭上右眼,仅用左眼“凝视”着那个方向,细微的刺痛感再次传来,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针在试图刺探他的意识。那片区域的“死线”不再仅仅是静态的分布,而是像受到了某种扰动,开始缓慢地、违背常理地蠕动,散发出一种……**饥饿**的气息。
“他在那里。”陈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转过身,脸色在屏幕的冷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而且,他‘准备’好了。我能感觉到……那里的‘线’很活跃,很不稳定。”他没有详细描述那种被窥视、被牵引的感觉,那只会增加队友不必要的担忧。
“感觉?”王刚猛地转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陈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确切的行动方案,不是感觉!他邀请我们去他的主场,一个我们明知布满陷阱的地方!这可能是唯一抓住他的机会,但也可能把我们全搭进去!”
压力像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肩上。之前的挫败感尚未消散,如今又要面对一个明摆着的死亡邀请。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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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密通讯线路接通,林瑶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僵持:“情况我已经了解。争论无意义,现在需要决策。”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力量,让房间内躁动的空气稍微平复了一些。
“第一种选择,无视邀请,继续外围监控和调查。”林瑶冷静地分析,“优点:安全,不会落入对方节奏。缺点:被动,可能错失良机,并且无法预测他在我们不作为的情况下,会采取什么更极端的‘实证’行为。他可能会随机选择目标,来证明他的‘理论’。”
“第二种选择,接受邀请,精心准备,突击监测站。优点:掌握一定主动权,有机会正面阻止他。缺点:风险极高,我们对他布置的具体陷阱一无所知,完全处于信息劣势。”
王刚深吸一口气:“我坚持认为风险太大。我们可以利用这24小时,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等他离开监测站时再实施抓捕。”
李静摇了摇头:“他既然敢发出邀请,就一定考虑到了这种可能。监测站易守难攻,周边环境复杂,他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撤离路线。上次跟踪失败就是教训。”
陈启沉默着,左眼持续的悸动让他心神不宁。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了监测站及周边沼泽的详细地图,手指点在那个代表建筑的标志上。“我们必须去。”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王刚和李静,“不仅仅是为了抓他。”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他在那里进行‘现场校验’。校验什么?校验他修改死线、制造‘完美谋杀’的能力。如果我们不阻止,就会有一个,或者多个无辜者,成为他验证理论的牺牲品。我们拖延的每一分钟,都可能是在为他的‘实验’倒计时。”
他想起笔记本上那些冰冷的符号,想起吴镜玄试图传递的那种将生命视作可修改代码的扭曲哲学。“这不仅仅是抓捕一个罪犯,这是在阻止一种……对生命本身尊严的践踏。”
陈启的话让房间再次陷入沉默。这不是简单的冒险与否,而是关乎责任与代价的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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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彻底降临,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进指挥中心内沉重的氛围。后勤人员送来了简单的餐食,但几乎没人动筷。时间在倒计时的滴答声中无情流逝。
林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决断:“我决定,接受邀请。”
王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配枪和装备。
“但是,”林瑶继续说道,“不是盲目的突击。我们要将计就计,把他的‘舞台’,变成我们的‘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