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馆事件后的混乱,在应急响应和官方低调处理下,并未引起大规模的社会恐慌,被解释为一次罕见的集体性感官不适事件。但特侦组内部,气氛却降到了冰点。数十人同时出现不明原因的剧烈生理反应,这已远远超出了普通犯罪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力量的示威。
陈启被直接送回医院,这一次,他昏迷了更久。
左眼的剧痛不再是单纯的生理感受,更像是一种灵魂被撕裂后留下的、永不愈合的伤口。在昏迷的深渊里,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那庞大的“死线之源”边缘,无数冰冷的丝线擦过他的意识,带来万物终结的低语,以及那个古老意念若有若无的叹息。他试图抓住什么,却只感受到自身存在的渺小与脆弱,如同狂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左眼一片死寂的麻木,以及一种仿佛整个大脑被掏空后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甚至无法立刻睁开右眼,只能僵硬地躺在那里,感受着生命一点点重新注入这具几近枯竭的躯壳。
“……他醒了。”
是高岚的声音,沙哑而沉重,近在耳边。
陈启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右眼的视线模糊了许久才逐渐清晰。他依旧在病房里,窗外是阴沉的白昼,看不出具体时间。高岚和林瑶都守在床边,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眼底布满血丝,显然彻夜未眠。
“感觉怎么样?”林瑶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锋锐,带着一种压抑后的平静,这平静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陈启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说不出一个字。高岚立刻用吸管给他喂了点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干灼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
“你昏迷了三十多个小时。”高岚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心疼,有后怕,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医生说你的左眼视神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视力……可能无法完全恢复了。而且,你的脑波活动显示,精神层面也承受了巨大的冲击。”
不可逆的损伤……陈启的心沉了下去,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慌或绝望,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这或许就是窥探深渊必须付出的代价。
“天文馆那边……”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所有出现不适的观众经过检查和短暂观察后都已出院,身体没有留下器质性后遗症。”林瑶接过话,“但这件事的性质极其恶劣。凶手利用公共设施,进行了一次针对性的、大规模的……能力测试。他是在向我们,尤其是向你,展示他的掌控力和影响力。”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启:“你昏迷前,似乎有所发现?”
陈启闭上右眼,回忆着那瞬间捕捉到的冰冷“视线”和转瞬即逝的幽蓝信息。他断断续续地将“预习结束。下次,主角登场。”这句话,以及其中蕴含的嘲弄与期待,复述了出来。
病房内一片死寂。
“预习……主角……”高岚喃喃重复着,脸色铁青,“他把这当成了一场戏!而我们,连同那些无辜的观众,都成了他戏台上的配角!”
“不,”林瑶的声音冰冷如铁,“我们是他选中的观众。而陈启……是他指定的,另一个主角。”
这句话让陈启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也犯了一个错误。”林瑶话锋一转,眼中重新燃起猎手般的光芒,“如此大规模、高调地使用这种非常规手段,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李静集中了所有资源,对天文馆事件前后,所有可能相关的网络流量、设备访问记录、周边监控进行了地毯式筛查。”
她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了一份加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