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法医,”林瑶的声音清脆,语速略快,“这就是你电话里提到的,那个有‘特别直觉’的实习生?”
“陈启,”高岚介绍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沉稳,“他昨天在初检时,就注意到了死者颈部痕迹的异常。这是林瑶林组长,负责此案。”
林瑶走到陈启面前,伸出手:“林瑶。”
陈启站起身,与她握手。她的手很有力,掌心带着薄茧,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
“陈法医,”林瑶松开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高法医说你认为凶手的作案手法非常‘精准’和‘熟练’,能具体说说你的依据吗?尤其是,‘精准’到什么程度?”
陈启感到一阵压力。林瑶的问题比高岚更加直接,也更加咄咄逼人。他不能退缩,只能沿着自己之前设定的方向继续。
“林组长,”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我指的是施加在死者颈部那个特定位置的力量,其作用点和角度非常刁钻,以至于只造成了极其表浅和隐蔽的损伤,却可能足以……干扰某些关键的生理功能,比如迷走神经,从而导致猝死。这需要对人体结构有相当深入的了解,以及……极其稳定的控制力。”
林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放大的照片,正是那枚在沙发缝隙里发现的模糊指纹和纤维的电镜扫描图。
“这枚指纹很不完整,数据库里暂时没有匹配。纤维初步判断是一种高密度聚乙烯材质,常用于制作某些特殊行业的超薄防护手套,市面上不常见。”林瑶将照片推到陈启面前,“结合你关于‘精准’和‘熟练’的判断,以及几乎为零的现场侵入痕迹……”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说道:“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而是一个……极其谨慎、拥有专业知识,并且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的……‘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四个字,像是一块冰,砸在陈启的心上。他立刻联想到了那幽蓝色的、仿佛经过“修改”的死线,以及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
难道,这个“清道夫”,真的是一个以“死亡”为业的专家?
“陈启,”高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案子现在由林组长全权负责。鉴于你之前的……发现,林组长希望你能加入特侦组的初步案情分析会,从法医的角度提供你的观察和思路。”
陈启猛地抬头,看向高岚,又看向林瑶。加入特侦组的分析会?这意味着他正式介入了这起刑事案件的核心调查!
“当然,你还是实习期,主要以学习和协助为主。”林瑶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会议一小时后开始。希望你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视角。”
她没有再多说,对高岚点了点头,便转身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门关上后,高岚看着依旧有些怔忡的陈启,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带着深意:“这是一个机会,陈启。证明你的观察力,而不仅仅是……直觉。但要记住,一切以证据为准绳。”
陈启明白高岚的告诫。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那些“莫名”的感觉带偏,要牢牢站在科学的基石上。
“我明白,高老师。”陈启低声回答。
他站起身,向高岚告辞,离开了办公室。走在回自己临时办公位置的走廊上,他的心情复杂难言。他成功引起了特侦组的注意,获得了参与调查的机会,这离真相似乎近了一步。
但与此同时,压力也更大了。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藏自己最大的秘密,还要利用这个秘密去引导调查,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左眼。
那只窥见死亡的眼睛,此刻正将他推向一个更加汹涌的漩涡中心。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清道夫”,那双冰冷的、带着嘲弄的眼睛,似乎正透过层层迷雾,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分析会上,他该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将那来自“死线”的警告,传递给这些信奉证据的同行?
前方的路,布满迷雾,也布满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