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初心”石门开启的刹那,一股比前两关浓郁百倍的绝望气息如实质般压落,仿佛千万斤寒铁碾过肩头,顺着毛孔钻入骨髓,连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刺痛。不同于“辨善恶”的幻象伪装,也不同于“抗诱惑”的执念勾连,这一关的威压纯粹而霸道,是混沌邪神独有的毁灭意志——它不攻肉身,专克道心,能直接瓦解信念、催生绝望,让整个试炼平台的空气凝固成冰,李越周身的星力竟如陷入泥沼般滞涩,玄龟甲片的青光剧烈闪烁,才勉强抵挡住这股无孔不入的侵蚀。
李越踏入石门的瞬间,身后的石门轰然闭合,石缝中渗出的墨色魔气瞬间织成密不透风的黑网,断绝了所有退路。眼前的景象骤然铺展,不再是熟悉的场景复刻,而是一片血色浸染的废墟——断壁残垣间燃烧着熊熊魔火,火舌舔舐着焦黑的梁木,发出“噼啪”的脆响,火星飞溅中,隐约能看到残留的衣物碎片与断裂的武器;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焦糊味与魔气的腐臭,吸入鼻腔便让神魂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搅动;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浸透成黑红色,踩上去黏腻湿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数逝者的骸骨之上,沉重得让人心头发紧。
这是他前世战友牺牲的最终战场,也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敢触碰的恐惧深渊。
“嗬……越子……快……”
微弱的呻吟声从废墟深处传来,带着濒死的虚弱与不甘。李越快步上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滞——班长老周靠在断裂的断墙上,胸口炸开一个狰狞的血洞,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大半迷彩服,他艰难地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染血的军牌,那是他们小队的信物,边缘还刻着每个人的名字;不远处的碎石堆上,小吴趴在那里,步枪摔在一旁,枪托断裂,后背插着数根魔化的骨刺,血肉模糊,手指死死攥着一封没写完的家书,字迹潦草歪斜,墨迹被泪水晕开,依稀能看清“娘,我想你”四个字;角落中,小林蜷缩着身子,破碎的眼镜挂在耳际,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喘息,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垂下,指尖还残留着文书工作的墨痕。
而在他们面前,一道笼罩在墨色魔气中的高大虚影缓缓转身。这道虚影比李越见过的任何魔物都要诡异——周身魔气翻滚如涛,隐约能看到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其中挣扎,有啼哭的孩童、哀嚎的老者、浴血的修士,皆是被混沌魔气吞噬的生灵;虚影的“头部”是一团旋转的魔雾,中央闪烁着两点猩红的光,如同深渊的眼眸,死死锁定李越,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恐惧、愧疚与脆弱。
这,正是混沌邪神的一缕分身,由无尽绝望与毁灭意念凝聚而成,专为击溃试炼者的初心而生。
“李越……”邪神分身的声音如同万鬼哀嚎,带着撕裂神魂的共振之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李越的道心上,“你看,这就是你守护的结果——无论你多么努力,你在乎的人终究会逝去,你坚守的信念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它抬手一挥,废墟的景象骤然变幻,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一幕幕绝望画面:江南村落被魔雾吞噬,孩童们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焦黑的残骸与散落的玩具;护界基地的阵法崩解,无数修士在魔潮中倒下,鲜血染红了基地的青石板,苏清雪的雷火在魔气中一点点熄灭,她的身躯被魔气缠绕,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掌心的雷火符燃烧殆尽,却再也燃不起半点光亮;阿蛮的巫神蛊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她抱着裂海矛踉跄后退,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林昭的浩然剑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文道符印在魔气侵蚀下化为飞灰,她咬着牙想要凝聚浩然剑,却只能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典籍;墨尘的九宫八卦阵被魔气冲破,阵盘碎裂飞溅,他捂着胸口倒下,阵法的青光彻底消散,眼中满是无力。
“你守护的人间,终将沦为混沌的养料;你珍视的同伴,终将在魔劫中陨落。”邪神分身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蛊惑与嘲讽,魔气中挣扎的人脸也随之嘶吼,“你拼尽全力又如何?天道注定混沌降临,秩序崩塌,你的坚守不过是螳臂当车,毫无意义。你前世未能守护你的战友,今生也守护不了你的同伴,更守护不了这脆弱的人间——你,根本不配谈守护。”
它猛地指向废墟中的战友虚影,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淬毒的利刃:“你看他们,因你而死!若你当年不退伍,若你能与他们并肩,他们何至于此?你看你的同伴,终将因你而亡!若你不执着于守护,若你选择独善其身,何至于将他们拖入险境?你的存在,就是痛苦的根源!”
“既然守护本身就是一场徒劳,不如投靠我,共掌混沌!”邪神分身的声音突然变得魅惑,魔气中浮现出永生不灭的幻象,“我赐你永生之力,让你再也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再也不用面对无能为力的绝望,世间万物皆为你所用,何等逍遥?”
随着邪神分身的话语,废墟中的战友虚影突然动了起来。老周举起染血的军牌,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恨:“李越,你为什么要退伍?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战斗?你要是在,我们就不会死!是你害死了我们!”
小吴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泪,手里的家书飘落,字迹模糊:“越哥,你明明有能力,却眼睁睁看着我们牺牲,你就是个懦夫!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
小林摘下破碎的眼镜,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指责:“你一直活在愧疚里,却从未真正面对过。你守护别人,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你根本不配谈守护!”
这些话语精准地扎进李越心底最柔软的痛点。前世的愧疚、今生的担忧、对失去的恐惧,如同三重潮水将他淹没。他的眼眶瞬间泛红,握着北斗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星力紊乱得几乎要溃散——这正是“守初心”试炼的核心:不设外在杀局,只逼他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与自我怀疑,从根源上瓦解他的信念。
就在道心即将动摇的刹那,贴身藏着的清心珠突然爆发出柔和的清凉气息,如同雪山甘泉顺着经脉蔓延全身,瞬间平复了他翻涌的气血与紊乱的星力,更将一丝坚定注入道心;善恶镜碎片也微微发烫,莹白光芒在他眼底闪过,不仅看破了幻象的本质——战友的指责背后藏着魔气的侵蚀痕迹,废墟的惨状带着虚假的能量波动,更映照出他内心深处从未熄灭的初心:不是弥补过错,而是继承守护的信念。
李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江南村落里,被治愈的孩童递来野果时纯净的笑脸;护界基地中,苏清雪递来疗伤丹时眼底藏不住的关切;阿蛮抱着他胳膊撒娇时,巫神蛊在衣襟里蹭来蹭去的亲昵;林昭熬夜整理典籍时,笔尖划过绢帛的认真;墨尘调试阵盘时,指尖阵纹流转的沉稳;还有前世战友们牺牲前,最后传来的通讯信号里,那句嘶哑却坚定的“守住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