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凌霄殿,殿内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殿宇巍峨,梁柱上雕刻的云纹与剑痕在殿顶灵晶的映照下泛着冷幽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灵力交织的沉凝气息,压得人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掌门玄诚真人高居上首的玉座之上,鹤发童颜,目光温润却暗藏威严;两侧的长老席上,端坐着不下十位气息渊深的身影——熟悉的刑律长老面色肃然,藏剑峰凌霜剑尊一袭素白剑袍,周身寒气若隐若现,赤焰峰主则一身红袍,虬髯戟张,气势逼人。更令人心惊的是,席末还坐着几位须发皆白、周身气息如同古井无波的太上长老,他们眼睑微垂,却仿佛有实质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似要穿透皮肉,直探灵魂深处的秘密。
云弈与韩峥已先一步立于殿中。云弈一袭青衫,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殿内的凝重气氛与他无关;韩峥则双臂环抱胸前,赤瞳中带着几分玩味与探究,目光如同火焰般扫过缓步走入的林小满,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
殿内再无其他弟子,显然,这是一场只关乎核心秘辛的高层次问询。
“弟子林小满,拜见掌门,拜见诸位长老。”林小满稳步上前,敛衽躬身,依着青云宗最郑重的礼仪参拜,声音清脆沉稳,未有半分怯场。
“起身吧。”玄诚真人的声音温和如春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小满,此次魔渊裂隙之行,你身负惊天秘辛归来。现将始末详情一一道来,尤其是‘启明之星’、‘星核意志’与‘虚无封印’之事,不得有丝毫隐瞒遗漏。此事关乎苍云界安危,需谨慎对之。”
“是,掌门。”
林小满早已在心中梳理好脉络,此刻敛去心神,缓缓开口。她从碎星秘境偶然发现上古封印节点说起,讲到被空间乱流卷入魔渊裂隙,遭遇秦烈等失落同门,共同抵御幽冥教血祭阴谋;再到误入寂灭星穹,遇见坚守万古的星骸遗民,目睹星辰残骸与古神尸骸凝固的悲壮战场;最后,她详细叙述了在星核秘殿见到星核意志,得知启明之星陨落真相、虚无封印的凶险,以及自己以身为薪点燃星火,最终在星核意志与星灵守卫牺牲自我的帮助下得以归来的全过程。
她刻意放慢语速,将寂灭星穹的苍凉壮阔、星骸遗民的执着坚守、星核意志的悲壮决绝一一铺陈开来,尤其是描述到星核意志化作光点消散时,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她清晰的叙述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诸位长老的神色随着她的讲述不断变幻:从最初的平静,到听闻幽冥教血祭时的凝重,再到得知启明之星与虚无封印时的震惊,最后听到星核意志牺牲自我时,几位性情内敛的长老也忍不住微微动容,发出低低的吸气声。
林小满隐去了七曜剑灵的具体来历与“曜”的本名,只称其为得自上古的剑器碎片,在关键时刻觉醒护主;同时,她也如实转达了星核意志最后传递的“薪火相传”、“启明未曾熄灭”的意念,将那份跨越万古的期盼与托付,真切地传递给在场众人。
这番经历堪称传奇,甚至带着几分神话色彩。若非有云弈、韩峥等人的亲身见证,加之林小满身上扎实的筑基中期修为、体内精纯浩瀚的星辰剑元为凭,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讲述完毕,林小满再次躬身行礼,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一位须发皆白、眉心刻着三道剑痕的太上长老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同穿越了万古岁月,声音带着浓浓的沧桑感:“启明之星……古籍中仅存零星记载,言其为守护诸天星空的古老星辰,没想到竟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落幕,化作了封印虚无的最后牢笼……可敬,可叹!”
话音刚落,另一位身着墨绿道袍的长老便忧心忡忡地接话:“按照星核意志所言,那‘虚无’只是被封印,并未彻底消亡。此次通道开启导致封印松动,日后恐怕后患无穷,我等不得不防啊!”
“林师侄!”赤焰峰主突然开口,声如洪钟,震得殿内空气微微震荡,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林小满,“你既得星曜传承,又身负开启通道之能,可谓责任重大。老夫问你,你对那‘虚无’之患,以及自身所获传承,日后有何打算?”
这话问得直接而尖锐,瞬间道出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林小满如今就像一柄双刃剑,她掌握的力量与秘密,既是抵御虚无的希望,也可能成为引火烧身的祸端,如何安置、如何引导,是宗门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时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小满身上,有审视,有探究,也有隐晦的担忧。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闪躲:“回禀峰主,弟子修为低微,见识浅薄,不敢妄谈应对‘虚无’之策。但弟子既得此传承,蒙星核前辈以性命相托,自当勤加修炼,尽快稳固修为,不负这份跨越万古的信任。至于日后,弟子身为青云宗弟子,愿听从宗门调遣,为守护苍云界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坦诚了自身实力有限,不敢夸下海口,又明确了自己的立场与态度,将决定权交还给宗门,既显露出谦逊之心,又暗藏着不愿被束缚的底线,可谓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