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警?” 为首的王姓执法弟子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直刺赵明,“你从何处听闻?奉了谁的命令?深更半夜私自接触‘南风城事件’的关键人物,赵师弟,你的行为可不像是‘关心同门’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另外两名执法弟子已悄然移动脚步,形成合围之势,灵力锁定了赵明。
赵明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强作镇定:“我……我只是在回廊下无意间听到的,心系同门安危,才贸然前来……”
“无意间听闻?” 王姓弟子语气更冷,“这些话,你还是到戒律堂去跟长老们说吧!带走!”
两名执法弟子立刻上前,反扣住赵明的手臂。赵明眼神剧烈闪烁,挣扎之意溢于言表,可在三名实力远胜于他的执法弟子面前,终究不敢反抗。他被押走前,用极其复杂的目光深深看了林小满一眼——那目光里有愤怒,有不甘,更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
直到赵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王姓弟子才转向林小满,语气虽仍严肃,却缓和了些许:“林师妹,你做得对。非常时期,更要坚守门规,明辨是非。此事我们会彻查,你先回屋休息,近期切勿随意走动。”
“多谢王师兄明察。” 林小满连忙躬身行礼,脸上挂着心有余悸的后怕。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林小满才感觉到心脏仍在狂跳不止。好险!赵明果然有问题,他最后那一眼里的恶意,几乎毫不掩饰。可他到底是谁的人?是黑煞堡的细作,还是尸傀宗的眼线?抑或是宗门内部别有用心之辈?他今晚的行动,是自作主张,还是奉命行事?
一个个谜团如漩涡般盘旋,将她卷入更深的迷雾中。经此一事,宗门内本就紧绷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波谲云诡。
次日清晨,关于“赵明深夜诱骗林小满叛逃,被执法堂当场擒获”的消息,不知经由何种渠道,悄然在弟子间传开。舆论风向竟悄然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没想到赵明竟是内鬼!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真会装!”
“我就说林师妹是清白的,要是心里有鬼,昨晚早跟着赵明跑了!”
“看来魔修的钉子埋得够深,连这种‘老好人’都被策反了……”
虽仍有少数人持怀疑态度,但针对林小满的公然恶意与排斥明显少了许多,至少没人再敢当着她的面恶语相向。执法堂对她的“保护”也愈发严密——林小满能感觉到,暗中的监视并未消失,却从先前的审视提防,变成了真正的防护,似是在防止她遭遇意外,或是被人灭口。
可林小满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赵明的失败,意味着幕后之人的手段或许会更加激烈狠辣。她就像暴风雨中心的一叶扁舟,暂时得以喘息,却深知更大的浪头还在前方。当务之急,是趁这短暂的安全期,尽快提升实力。
她重新投入到刻苦修炼中,每日天不亮便去后山僻静处练剑、修习步法。只是那柄锈剑她依旧不敢触碰,《炼神诀》也只敢浅尝辄止,进展缓慢得令人焦虑。
这日午后,林小满正在后山的竹林旁练习“追风步”,脚踩落叶无声,身形如轻烟般在竹影间穿梭。忽然,一阵浓郁的酒气随风飘来,伴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竹林深处走出——竟是醉尘真人。
他提着个斑驳的酒葫芦,衣衫半敞,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像是没看见林小满一般,径直走到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坐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衣襟。随后,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竹林嘟嘟囔囔:“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好好的山门,非要弄得鸡飞狗跳……人心这东西,比陈年浊酒还浑,看不清,实在看不清哟……”
他话语颠三倒四,像是在发酒疯,又像是在感慨世事。林小满立刻收了步法,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醉尘真人眯着惺忪的醉眼,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才注意到她。他歪着头打量了林小满半晌,忽然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小丫头……命倒是硬,这浑水里滚了两遭,还没被人拆吃入腹?”
这话听得林小满心中一凛——这位看似终日醉酒、不问世事的峰主,话里似乎藏着深意。
醉尘真人又灌了口酒,酒气喷得老远:“躲是躲不掉的……老话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会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林小满面前,伸出沾着酒渍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额头。那双醉眼朦胧的眸子里,此刻竟闪过一丝清明。
“丫头,记住喽……” 他打了个酒嗝,声音含糊却字字清晰,“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亮堂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晃着脑袋补充,“灯下黑,黑下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双眼睛啊,最容易骗人咯。”
话音落,他不再看林小满,提着酒葫芦,哼着曲儿,摇摇晃晃地钻进竹林深处,很快便没了踪影,仿佛只是路过此地,发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酒疯。
林小满立在原地,反复咀嚼着醉尘真人那些颠三倒四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亮堂的地方?灯下黑,黑下亮?眼睛最容易骗人……这位看似闲散的峰主,莫非是在暗中点拨她?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悄然在她心底萌生——或许,她一直都在错处寻找安全,真正的庇护所,竟在最令人忌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