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铺里依旧弥漫着熟悉的黍米酒香。
刘季斜倚在掉漆的木栏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陶碗。
老板娘刚给他续上第三碗酒,照例在墙上划了道赊账的刻痕——那面土墙早已布满纵横交错的划痕。
“老规矩?”她问。
“老规矩。”他呷了口酒,目光懒散地扫过铺子里喧嚷的食客。
在这里能够听许多有意思的故事,顺便……说不准还能结交到一些有意思的朋友。
邻桌几个风尘仆仆的行商压低了嗓音交谈。
“你可见过那‘四海通’的粮队?整整十车黍米,就这么分给泗水两岸的穷户!”
“岂止?他们在砀郡设医棚,伤寒方子白送,连诊金都不收。”
“怪就怪在这儿——这般撒钱,生意反倒越做越大。昨日瞧见他们的货船,桅杆上挂着黄色的五角星旗,连关隘的戍卒都对他们客客气气。”
刘季敲碗的手指倏地停住。
三日后,县令府邸的宴席上。刘季举着酒樽,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近日听闻个新鲜事,唤作四海通……”
县令抚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左右瞥了眼,身子前倾:“刘季啊,此事莫要声张。”
他压低嗓音,“上月他们往县衙送了三百石赈灾粮——咸阳来的御史亲自打的招呼。这个面子我不得不给。”
酒樽在刘季指间转了个圈。
他想起去年在骊山服役时见过的场景:驰道旁悬挂着示众的叛民头颅,驿马飞驰传递着严苛的律令。
那样的始皇,怎么会容许一个民间组织在帝国疆域内如此肆意行事?
“那位……知晓?”刘季靠近,偷偷摸摸的指了指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