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人?”
“草民之挚友,程邈。他曾为云阳狱吏,深感篆书书写之缓,自创一种笔画平直、便于急就之字体,却因……因‘妄改秦制’之罪,身陷囹圄。”
许慎面露痛惜,“然其才学,胜我十倍!若得他用,辅以‘六书’之理,‘书同文’大业,必当事半功倍!”
从牢里捞人?还是“妄改秦制”的重罪?
李.曾经廷尉.斯沉吟不语,指尖轻敲案几,目光瞥向嬴炎。
嬴炎会意,开口道:“父皇曾言,‘法行如山,亦不掩瑕玉’。若程邈之才确能利国,其过或可酌情。不若先派人查清案情,若其心为公,其法可用,再向父皇陈情不迟。”
事实上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嬴炎说话,李斯不比他这个儿子更懂皇帝?
但是……公子更能担任风险。
这也是为什么公子扶苏身后的人只是选择给扶苏洗脑而不是自己上的原因之一。
咳,大家懂的都懂。
李斯眼中精光一闪,对许慎道:“先生且宽心,此事老夫记下了。”
……
数日后,章台宫内。
嬴政看着案上两样东西:一样是许慎那本《六书概要》的抄本,另一样是黑冰台从云阳狱中带回的、程邈以炭笔写在残片上的“新字体”样本。
他先看《六书》,微微颔首:“纲举目张,可为文字立基。”
再看程邈的字,那方正、简省的笔画让他目光一凝——这不就是天幕上文字演化的方向吗吗???
“来人。”
很快有近侍低着脑袋上前:“臣在。”
“若让你一日抄录百份急报,用此体,可比小篆快几何?”
侍从仔细看了看,恭敬道:“回陛下,恐快上近半。”
嬴政放下木牍,语气听不出喜怒:“传十九,再去云阳,将程邈秘密押来,朕要见见这两个‘文字狂人’。”
当嬴炎带着梳洗后仍难掩憔悴,但眼神灼亮的程邈,以及略显紧张的许慎一同进入偏殿时,嬴政的第一句话是:
“许慎,你的‘六书’可为文字之魂;程邈,你的‘隶体’可为文字之骨。然魂骨相合,方能成就一副好身躯。”
他目光扫过二人:“朕欲设‘书同文馆’,以李斯为总裁,十九总领。你二人,可愿入馆,为朕,也为这天下,锻造出文字之‘常服’?”
程邈激动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地,泣不成声:“罪臣……万死……愿为陛下效死!”
许慎也深深揖下,声音哽咽:“草民,必竭尽驽钝!”
嬴炎在一旁看着,心潮澎湃。他明白,父皇此举,不仅是看中了二人的才华,更是将一项超越时代、功在千秋的文化工程,交到了他的手上。
事后,许慎与程邈抱头痛哭。
程邈:“叔重(许慎字)兄,若无你,我此生将老死狱中!”
许慎紧紧握着他的手:“文勉(程邈字)兄,是你之‘骨’,让我之‘魂’有了依附!让我们一同,做成这件千古未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