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座,淡淡地传来。
麒麟的动作,停住了。
他通过后视镜,看到,林轩那双漆黑的眼眸,正平静地,看着窗外那群……在他看来,如同土鸡瓦狗般的……乌合之众。
“开车门。”
林轩,缓缓地,说道。
“林先生!他们……”
“开车门。”
林轩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麒麟,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按下了中控的解锁键。
林轩,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午后的阳光,将他那头惹眼的白发,照得有些刺眼。
“哟,还真敢下来啊!”
金表年轻人看到林轩,脸上的狞笑,变得更加得意。他身旁,那些壮汉,也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手中的棍棒,敲打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小子,上次在潘家园,让你小子装了个逼,跑了。”
金表年轻人晃了晃自己那只受伤的手,恶狠狠地说道,“今天,我看你往哪儿跑!”
“把你那天得的那件哥窑笔洗,给我交出来!”
“然后,再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
“不然,今天,我就让你这头白毛,跟你这身白骨头,一起,埋在这白桦林里!”
林轩,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平静地,从那二十多名壮汉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那缕沉寂了三天的紫青二色玄光,再次,缓缓地,流转了起来。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古董的过去,也不再是建筑的痕迹。
而是……
这些活生生的人,他们身上所缠绕的、最隐秘的、最真实的……“因果”。
他看到了。
站在最左边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看”到,他昨天晚上,偷偷地,从他老婆的钱包里,拿了三百块钱,藏在了自己的鞋垫底下。
他看到了。
站在中间那个,个子最高的男人。他“看”到,他远在乡下的老父亲,下个星期,就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他还差三万块钱的手术费,正愁得焦头烂额。
他看到了。
所有的人。
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了那个,一脸嚣张的金表年轻人身上。
这一次,他“看”到的东西,更多了。
他“看”到,上个月,在港岛的一场地下拍卖会里,这个年轻人,是如何伙同他人,做局,将一件高仿的“元青花”,以三千万的价格,卖给了一位来自东南亚的富商。
他“看”到,分赃之后,他又是如何,沉迷于赌桌,将那笔不义之财,输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欠下了澳门赌场,一笔八百万的巨债。
他“看”到,一个星期前,那个负责追债的、绰号“太子”的男人,是如何用雪茄,烫在他手背上,告诉他,如果月底之前,再还不上钱,就剁下他这只手,去喂狗。
而今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他认出了那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L5。
他,想绑架车里的人,做最后一搏。
那件哥窑笔洗,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借口。
林轩,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重新恢复了古井般的平静。
“你。”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最左边那个,藏了私房钱的壮汉。
“鞋垫底下那三百块钱,拿出来,还给你老婆。”
那壮汉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还有你。”
林轩的手指,又移向了那个,为父亲手术费发愁的男人。
“三万块钱,不够。”
“你父亲的心脏瓣膜,老化程度,比医生诊断的,要严重。手术很复杂,至少,需要准备五万的备用金。”
那男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最后。
林轩的手指,指向了那个,早已目瞪口呆的金表年轻人。
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最后审判,清晰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白桦林中。
“‘太子’的耐心,不太好。”
“你,还有四天时间。”
“你以为,绑架了这辆车,就能还上那八百万?”
“你错了。”
“因为,你今天,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