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在剧烈颤抖,能感受到旁边其他同伴传递来的绝望情绪。
视觉恢复了。
但看到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人崩溃。
这是一间昏暗、潮湿的牢房。他们和几十个穿着戏服的人挤在一起,所有人的嘴巴都被粗暴地用麻线甚至铁丝残忍地缝合!
鲜血浸透了胸前的衣襟,剧烈的疼痛让面部肌肉不断抽搐,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
他们的手脚都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被打断。
离阙和栖梧的意识,正沉浸在一个年轻乐师的感官里。
他(乐师)的目光绝望地扫过同伴们,看到了平日里巧笑倩兮的花旦,此刻眼神空洞,脸上布满血污和缝线;看到了德高望重的老琴师,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不住痉挛;
也看到了那个总是带着大家练功、充满活力的班主,他脸上同样被缝死,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牢门的方向。
“嗬……嗬……”班主用眼神示意着,试图传递着什么。
是愤怒?是不甘?是让他们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牢门被猛地打开。赵千壑带着几个心腹弟子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狞笑。
“时候到了,送他们上路,抽魂炼魄!”
冰冷的符箓贴上了额头,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钩子正在将他们的神魂从肉体中硬生生地剥离、撕碎!
痛苦!无法形容的痛苦!
离阙和栖梧的意识与这乐师的痛苦完全同步,那种神魂被撕裂的感觉清晰无比,几乎要让他们的本体意识也为之崩散!
栖梧的混沌之力在识海中疯狂咆哮,却如同陷入泥潭,无法挣脱这沉浸式的痛苦轮回。
离阙紧守道心,冰蓝色的本源光芒闪烁,竭力保持着一丝清明,但脸色已苍白如纸。
在极致的痛苦中,乐师的视线开始模糊、涣散。
在最后的意识碎片里,他看到了……
赵千壑和弟子们脚下,亮起了一个复杂而邪恶的阵法纹路。
他们的血肉、他们的残魂,正在被这阵法贪婪地汲取、熔炼。
然而,在阵法光芒最盛处,在那怨念与痛苦汇聚的核心……他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狰狞的恶鬼,也不是赵千壑得意的脸。
而是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血泊和破碎的神魂中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但乐师(以及离阙和栖梧)能清晰地感觉到,所有同伴的痛苦、绝望、不甘、怨恨……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涌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在吸收这一切。
她,才是这座“无言狱”真正的、唯一的……核心怨灵!
“丫……丫……”乐师残存的意识里,浮现出这个小女孩的名字。
是了,她是班主偷偷收养的孤女,平日里怯生生的,总是躲在后台,大家都很怜惜她,会省下口粮给她吃……她……她怎么会……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黑暗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黑暗不再虚无。
一个细弱、却带着无尽阴冷与怨毒的女童声音,在离阙和栖梧的识海中幽幽响起,仿佛贴在他们耳边低语:
“叔叔伯伯,姐姐阿姨们……都好疼啊……”
“丫丫也好疼……”
“他们缝住了大家的嘴,打碎了大家的骨头……丫丫都记得……”
“现在,轮到你们了……”
“把你们的痛苦……也交给丫丫吧……”
“我们……永远在一起……演下去……”
冰冷的杀机,如同无数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向他们的神魂核心!这沉浸式的回忆,不仅仅是折磨,更是最致命的攻击!
丫丫,这个由整个戏班临死前最纯净的怜悯与最极致痛苦怨念交织诞生的诡异存在,要将他们也同化为这永恒无声悲剧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