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之中,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几乎凝固的空气。
纱幔被微风卷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如同此刻众人心弦的绷紧之音。
叶擎天干笑两声,试图打破僵局,目光在离珩与云疏月之间逡巡,最终落在云疏月身上,带着一种刻意的熟稔:
“疏月啊,你与听儿自幼一同长大,情同……咳,感情深厚。
此次前来,定要多住些时日,也好让听儿带你四处走走,散散心。”
他刻意回避了“青梅竹马”、“婚约”等字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仿佛云疏月只是一个需要叶阑听招待的普通客人。
云疏月持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清冷的眼眸深处,寒意渐生。
他并未接叶擎天的话,反而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离珩,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帝君风采,令人心折。不知帝君仙乡何处?
此番降临流云渡,实乃我等凡修之幸。”
他这话问得恭敬,实则是在试探离珩的根底与意图。
一个重伤的神只滞留人间宗门,绝非寻常。
叶阑听的心猛地一揪,紧张地看向离珩,生怕他动怒。
离珩赤金色的眼眸微抬,视线落在云疏月身上,那目光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般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只稍微强壮些的蝼蚁。
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天地为庐,何处不可为乡?”
语气中的疏离与漠然,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云疏月话语中那点微弱的锋芒,也让叶阑听的心沉了下去。帝君他……果然不在意他们的世界。
苏清婉见状,连忙打圆场,笑着对离珩道:
“帝君超然物外,自是非常人所能理解。听儿,还不快给帝君添茶?”她一边说,一边暗暗给女儿使眼色。
叶阑听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起身,拿起温热的茶壶,走向离珩。
她的手微微颤抖,壶嘴与杯沿相碰,发出细微的“叮”声。
她垂着眼,不敢看离珩,也不敢看云疏月,只觉得两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清冷探究,一道……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与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有劳。”离珩的声音依旧平淡,接过茶杯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
那冰凉的触感让叶阑听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茶壶险些脱手,溅出的几滴热水落在她手背上,带来轻微的刺痛。
她低呼一声,慌乱地后退一步。
“阑听!”云疏月下意识站起身,眉头紧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无妨。”叶阑听连忙摆手,将烫红的手背藏到袖中,脸色煞白,“是我不小心。”
这一幕落在叶擎天和苏清婉眼中,却是另一番解读。
苏清婉心中暗喜,觉得女儿与帝君似乎真有几分“缘分”,连递个茶都能有这般“意外”接触。
她笑着对云疏月道:“疏月不必担心,听儿只是毛手毛脚惯了。” 语气亲昵,却带着将云疏月排除在外的疏远。
云疏月缓缓坐下,目光从叶阑听惊慌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在离珩身上。
他看到离珩依旧端坐着,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接触从未发生。这种彻底的漠视,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