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珩身份揭晓,那日神威惊退凶兽之后,流云渡上下对待听雨轩偏殿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虽也精心照料,但更多是出于道义与对伤者的怜悯。如今,则变成了近乎虔诚的敬畏与小心翼翼的供奉。
偏殿周围被划为禁地,除叶阑听与少数几位核心长老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送来的不再是寻常灵药,而是宗门压箱底的、蕴含着稀薄先天之气的天材地宝,尽管这些对离珩的神体修复而言,依旧杯水车薪。
叶阑听依旧是每日前去照料最多的人。只是,她踏入偏殿时的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从前,她面对的是身份不明、重伤濒死的“离珩公子”,她心怀怜悯,动作自然,交谈虽少却并无太多隔阂。
如今,她面对的,是九天之上执掌轮回与战火的“离珩帝君”。
每一次靠近,都能感受到那股即便重伤也未曾完全敛去的、浩瀚如星海的神威。
每一次递上药盏,指尖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每一次与他那双赤金色的眼眸对视,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仰望皓月的萤火虫,渺小得微不足道。
“帝君,该用药了。”她的声音比往常轻柔了数倍,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甚至是一丝惶恐。她不再敢直呼其名“离珩”,那两个字如今重若千钧。
离珩靠在榻上,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
他接过药盏,指尖与她短暂触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与迅速缩回的手。
他赤金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似是了然,又似是一缕极淡的……落寞。
“有劳。”他声音平淡,将那对她而言珍贵无比、对他却效用寥寥的灵药饮下。
有时,离珩伤势稍缓,精神好些,会与她简单交谈几句。
问及流云渡的风物,或是人间近况。叶阑听总是垂着眼眸,一五一十地回答,言辞谨慎,措辞得体,生怕有丝毫冒犯。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会下意识地说起后山新开的花,或是宗门里发生的趣事。他们之间,仿佛无形中筑起了一道名为“神凡之别”的高墙。
叶阑听对离珩的感情,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近距离接触与巨大身份落差下,迅速发酵、变质。
怜悯与责任感依旧存在,但更多地,被一种强烈的、近乎纯粹的崇拜所取代。
她崇拜他的强大。即便重伤至此,一丝威压便能惊退凶兽,守护宗门。
她崇拜他的尊贵。那与生俱来的风华气度,仿佛生来便该立于云端,俯瞰众生。
她甚至崇拜他的沉默与疏离。那在她看来,是神只应有的、超然物外的姿态。
他就像她幼时在宗门古籍中读到的那些传说画像,完美、强大、遥远,令人心驰神往,却从未想过能如此真切地存在于自己眼前,还与自己产生了交集。
这种崇拜,让她心跳加速,让她面颊发热,让她在每次离开偏殿后,都会久久回味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
但这其中,唯独少了男女之间那心动神摇、非君不可的情愫。
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终于得见信仰的神只真身,那种激动、敬畏与想要靠近又不敢僭越的复杂心情。
然而,叶阑听沉浸在这种混杂着紧张与崇拜的情绪中没多久,父母的“谆谆教诲”便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这一日,苏清婉将女儿唤到自己的居所,屏退左右,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
“听儿,离珩帝君身份尊贵,能驻跸我流云渡,是我宗天大的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