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也溅了几滴在萧逐渊煞气凝聚的剑尖上。
她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如同断了线的纸鸢,向后倒去。
“姐——姐——!”
萧逐渊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哀嚎,那柄煞气长剑瞬间溃散。
他如同疯魔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在江月晏的身体彻底倒地之前,堪堪将她接入怀中。
他跪倒在地,紧紧抱着姐姐尚且温软、却生机正飞速流逝的身体,双手颤抖得如同筛糠。
他徒劳地想要用手去捂住她不断溢出鲜血的嘴角,但那鲜红的液体却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涌出,灼烧着他的皮肤,更灼烧着他的心。
“姐姐…姐姐…你看看我…你看看子规…”萧逐渊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形容的绝望和哀求。
“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啊!”
江月晏躺在他的怀里,视线已经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弟弟那扭曲的、布满泪水和绝望的脸庞。
她似乎想再抬手摸摸他的脸,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气若游丝,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然后,她眼中的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那双曾温柔注视他、为他担忧、予他温暖的眼睛,缓缓地、永远地闭上了。她的头,无力地歪倒在他的臂弯里。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萧逐渊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怀中再无生息的姐姐,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崩塌、碎裂。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痛,如同亿万根冰针刺穿了他的心脏,瞬间席卷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
那原本在他体内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太古煞灵血脉之力……
在这极致的悲伤冲击下,仿佛被冻结了,然后,以一种更彻底、更绝望的方式,轰然爆发!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蕴含着天地同悲、万物同泣的长啸,从萧逐渊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直冲九霄!
这啸声不似人声,更像是一头失去了幼崽的孤狼,在月下发出的最凄厉、最绝望的哀嚎!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寒意,猛地扩散开来!
不再是煞气的阴冷,而是一种纯粹的、由无尽悲伤和绝望凝聚而成的——冰寒!
天空中,原本被煞气笼罩的灰暗云层,骤然被这股寒意侵染,片片晶莹的雪花,毫无征兆地飘落下来。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转眼间便化作了漫天飞雪,簌簌而下,覆盖了整个断魂屿主峰,覆盖了广场,也覆盖了相拥的姐弟二人。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萧逐渊那一头原本乌黑如墨的长发,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雪白!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是满头银丝,与他年轻的面容形成了无比刺眼、无比悲凉的对比。
少年白头,天地缟素。
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姐姐已经冰冷的身体,将脸埋在她逐渐失去温度的颈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极致的悲痛,已经冻结了他的泪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绝望。
漫天飞雪落在他雪白的发上、肩上,落在他怀中江月晏苍白安详的脸上,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人伦惨剧默哀。
江守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瞬间白头的少年,看着那漫天不合时宜的飞雪,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赢了?他用最卑劣的手段保住了性命?
可为什么,他看着那相拥的姐弟,看着这天地同悲的景象,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庆幸,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冰冷?
他所谓的“守护”,最终换来的,竟是如此惨烈的结局。
雪,越下越大,渐渐将血迹覆盖,将一切痕迹掩埋,却掩不住那弥漫在空气中,深入骨髓的哀伤。
萧逐渊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怀中的冰冷,和那漫天纷飞的、永无止境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