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阙那一声“死”字,如同九天玄冰砸落寒潭,瞬间冻结了魔宫前所有的喧嚣与杀伐。
万千修士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聚焦在那高塔之上白衣胜雪的身影。
寒意并非错觉。以离阙脚下塔楼为中心,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波纹急速扩散,所过之处。
虚空凝结,灵气冻结,竟是在魔宫结界之外,又凭空形成了一道更为纯粹、更为恐怖的寒冰领域!
领域之内,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边缘,连光线都似乎变得缓慢扭曲!
几位冲在最前面的修士收势不及,触碰领域边缘,瞬间便化作了僵立的冰雕,连惊恐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生机彻底湮灭!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气势汹汹的“联军”阵脚大乱,骇然望着那片死亡绝域。
谁都没想到,离阙竟强横至此!仅凭气息,便能划界为牢!
“离阙!你……你当真要为了这个魔头,与天下正道为敌吗?!”
蜀山那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喝道,手中古剑嗡鸣,却不敢再前进一步。
蓬莱仙岛的一位美貌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精明,语气却故作痛心:
“离阙仙尊,您修为通天,德高望重,何苦自误?只要您肯交出魔头栖梧,并就此番行为给天下一个交代,我等必不为难您与玄天宗!”
“交代?”离阙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讽刺,“尔等欲加之罪,何须交代?”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或贪婪、或恐惧、或虚伪的面孔,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怜悯。
“为一己贪欲,勾结江守拙那等弑兄篡位、残害血亲之徒。”
“为一己私心,颠倒黑白,污人名节,行此趁火打劫之举。”
“这便是尔等所言的……正道?”
他的质问,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许多人脸上,让一些尚有廉耻之心者面露惭色,却更激起了那些心怀鬼胎者的恼羞成怒。
“离阙!你休要胡言乱语!”拂晓城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跳脚骂道。
“分明是你与这魔头有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如此袒护于他!
师徒乱伦,枉为人师!
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清剿你这修真界的败类!”
“见不得人的勾当?”
离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笑容,让所有看到的人,心底都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他忽然转头,看向身旁因为被辱骂而气得浑身发抖、魔焰熊熊的栖梧。
栖梧正欲破口大骂,却对上师尊那双仿佛蕴藏着亘古风雪的眼眸。
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有痛楚,有决绝,有追忆,更有一种……不容错辨的深情!
“师……师尊?”
栖梧愣住了,满腔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预感所取代,心脏狂跳起来。
在万千修士或鄙夷、或好奇、或恶意的注视下,在魔宫结界内江月晏担忧的目光中,在幽冥殿内萧逐渊无意识的蹙眉间,离阙缓缓抬起了手。
他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轻轻拂过自己腕间那枚暗色流淌、内蕴星辰的手镯——那枚由栖梧魔核所铸、寄托着其半条性命与全部痴恋的信物。
他的动作轻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然后,他转回目光,看向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清晰地传遍四野,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落玉盘,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尔等所言,不错。”
全场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停滞!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离阙……承认了?!他承认了那惊世骇俗的指控?!
然而,离阙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吾与栖梧,确非寻常师徒。”
“吾对他,有授业解惑之责,更有……不容于世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