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屋檐,汇成细流,蜿蜒而下,如同诉不尽的愁绪。
小筑内,两人相握的手,在漫长的沉默中,渐渐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那无声的允诺,如同在悬崖边共同系上了一根细丝,明知危险,却谁也不愿先松开。
最终,是江月晏先抽回了手,动作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站起身,背对着萧逐渊,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比往日更添几分沙哑:
“汤要凉了,快喝了吧。你伤势未愈,需要静养,莫要……胡思乱想。”
她依旧在逃避,用“师姐”的身份和职责,筑起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萧逐渊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满足。
至少,她没有再厉声斥责,没有将他彻底推开。
这细微的退让,于他而言,已是黑夜中的星火。
他端起那碗微凉的灵参汤,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划过喉咙,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她指尖残留的、淡淡的馨香。
“好,我都听师姐的。”
他放下碗,语气异常温顺,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眼前的平静,是他好不容易才维系住的脆弱平衡。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是空气中弥漫的那份暧昧与张力,却再也无法忽略。
江月晏依旧尽心照料他的伤势,只是眼神更多时候回避着他的注视,动作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萧逐渊则收敛了所有的尖锐与偏执,变得异常“乖巧”,只是那沉默的注视,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侵略性。
这诡异的平静,在几天后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
来者是断魂屿现任宗主——江守拙的心腹长老,名为厉岩。
此人面容枯槁,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是江守拙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是宗门内人人畏惧的角色。
厉岩的到来,让听潮小筑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添几分寒意。
他甚至连寒暄都省了,冰冷的目光直接落在榻上的萧逐渊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极淡的忌惮。
“萧师侄伤势如何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江月晏下意识地上前半步,隐隐将萧逐渊护在身后,语气带着戒备:
“劳厉长老挂心,逐渊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
厉岩的视线扫过江月晏,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又回到萧逐渊身上:
“既无大碍,宗主有令,命萧师侄伤势稍愈后,即刻前往断魂窟面壁思过,未经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断魂窟?”江月晏脸色骤变。
“厉长老!逐渊此次虽有过激之举,但事出有因,乃是那琉殇秘境异动在先!
何况他重伤未愈,断魂窟阴煞之气极重,岂是养伤之地?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断魂窟,那是断魂屿惩戒重犯之地,深入山腹,终年不见天日,阴煞之气侵蚀神魂,寻常弟子进去撑不过半月便会精神崩溃。
将重伤的萧逐渊关入那里,其心可诛!
萧逐渊靠在榻上,闻言脸上却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早就料到,那位“好师叔”不会轻易放过他。
秘境中的失控,展现出的力量,恐怕已经引起了江守拙极大的不安和杀心。
厉岩面无表情,声音冷硬:
“此乃宗主之命,不容置疑。
大小姐若有何异议,可亲自去与宗主分说。”
他刻意加重了“大小姐”三字,似在提醒江月晏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