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听得心神剧震,瞳孔微微收缩。
他从未想过,被亿万修士视为终极目标的飞升成神,在师尊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与束缚!
这是一种何等超然物外、何等孤高绝傲的心境!
他忽然明白了师尊那万古不变的清冷从何而来——那并非无情,而是早已超越了世俗对“情”与“力”的界定,达到了一种真正的“自在”境界。
师弟的道,是慈心御世,泽被苍生;
而师尊的道,是自身便是圆满,便是法则,无需外物认可,亦不受外物羁绊!
巨大的震撼与明悟冲击着栖梧的心神,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师尊。
就在这时,离阙却主动开口,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随口一问,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你近日,似对外界纷扰颇为关注。”
栖梧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避开了师尊的目光:
“没…没有…弟子只是…只是好奇…”
离阙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
“玄天宗内外,欲拜入凌墟峰者,近日甚众。”
栖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喉咙有些发干。
他当然知道!那些家伙,看到师弟飞升,师尊声威更盛,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凌墟峰钻!
光是想到会有别人也像他(甚至可能取代他)这样待在师尊身边,他心里就堵得慌,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恐慌蹭蹭往上冒。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与抗拒:
“那帮庸才!他们也配?!师尊您万不可……”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对上师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冰蓝色眼眸,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脸上迅速漫上一层尴尬又羞窘的红晕,眼神躲闪,像个生怕宝贝被抢走的孩子。
离阙将他这副反应尽收眼底,眸色深沉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静默了片刻,就在栖梧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淡漠:
“吾暂无此意。”
寥寥四字,却如同赦令,瞬间抚平了栖梧心中所有翻腾的不安与焦躁。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差点软倒在蒲团上,赤瞳中瞬间焕发出惊喜与如释重负的光彩。
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却又努力想绷住,显得有几分滑稽:
“是!是!师尊英明!那些家伙怎配入您眼!有弟子…有弟子伺候您就够了!”
离阙不再言语,重新阖上眼眸,仿佛刚才那段关乎道途与传承的对话,不过是拂过冰雪的一缕微风,未曾在他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栖梧却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
他偷偷看着师尊清冷绝尘的侧颜,心中那份独占的、炽热的依赖与眷恋,如同被浇灌了琼浆玉液,疯狂滋长。
殿外,风雪依旧。
殿内,香暖依旧。
道心冰雪,无需神位。
而唯一的弟子之名,亦无需他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