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一张简单的玄玉榻,寒意沁人。
阿沅却毫无睡意,坐在榻边,心神不宁。
尊上那番绝对又偏执的“唯你一人”的话语还在脑中回荡,搅得她心潮澎湃,可那莫名消失的盒子,又像一根刺,扎在心底。
羲和……
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古老而灼热的气息,与这冰冷死寂的魔神殿格格不入。
她是谁?
与尊上是什么关系?
那盒子里的东西,那充满恨意的题诗……她口中的“痴心错付”,是对尊上吗?
万载前,她作为尊上唯一宠爱的小狐狸,几乎寸步不离,却从未听过“羲和”这个名字,也从未见过尊上身边有任何其他特殊的存在。
难道……是在她被封印后的万载里出现的?
可尊上不是一直被封印着吗?
还是说……在更早更早之前?早在她出现之前?
这个念头让阿沅心中莫名一紧,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涩意悄然蔓延。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情绪。尊上方才明明说了,天地众生于他皆是尘埃,唯她不同。她不该怀疑的……可是……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主殿方向,隐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与魔神殿死寂氛围截然相反的、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炽烈气息!
是那只盒子被毁掉的残余?
还是……尊上动了怒?
阿沅的心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屏息凝神,仔细倾听。
主殿一片死寂,再无异样。
仿佛刚才那丝波动只是她的错觉。
她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疲惫和神魂初愈的虚弱,迷迷糊糊地靠在冰冷的玉榻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万载前,阳光明媚,她窝在尊上脚边打盹,尊上的手轻轻抚过她的皮毛……
然而,温暖的梦境骤然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炽热!
她仿佛坠入了一个燃烧的深渊,周围是咆哮的金色火焰,火焰中,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缓缓转身,她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充满了极致悲伤与愤怒的、流淌着熔金般光泽的眼睛!
女子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声音,而是一道灼热的、带着泣血般恨意的意念,狠狠撞入阿沅的脑海!
——“为何……是他……”
——“为何……是你……”
——“吾以神格焚烬……换尔等……永世不得……”
后面的字句模糊不清,但那刻骨的恨意与绝望,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阿沅神魂剧痛!
“啊!”阿沅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
那双熔金般的、充满恨意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是羲和!
一定是她!
那个梦……是残留的意念冲击?还是某种预警?
阿沅的心脏狂跳不止,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她赤着脚跳下玉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主殿,想要……确认什么。
她轻轻推开偏殿的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主殿依旧空旷,烬依旧坐在王座上,仿佛从未移动过。幽蓝的火焰在他周身投下静谧的光影。
一切如常。
可是,阿沅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梦中那金色火焰同源的灼热气息,正缓慢地消散在殿内冰冷的魔气中。
尊上……刚才确实做了什么!与那“羲和”有关!
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窥视,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门口的她,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何事?”
他的声音平稳冰冷,听不出任何异常。
阿沅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在他王座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抬起头,望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俊美面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问出了口:
“尊上……您认识……一个叫‘羲和’的人吗?”
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心紧紧揪着,带着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烬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冰锥般刺向她:“谁告诉你这个名字?”
他的反应,几乎是默认了!
阿沅被他陡然凌厉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不敢隐瞒,小声道:“是……是那个盒子……上面的字……还有……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烬的眼睛微微眯起,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起来,“你梦到了什么?”
阿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将梦中那燃烧的深渊、模糊的女子身影、以及那双熔金般的恨意的眼睛和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说了出来,只是省略了最后那句恶毒的诅咒。
随着她的叙述,烬的脸色越来越冷,眸底深处仿佛有风暴在凝聚,但又被强行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