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虽好,终非久居之所。离珩的身体在大量资源的堆砌和自身不懈的修炼下,恢复得极快。
不过旬日,他已不再是那个刚刚苏醒、虚弱不堪的少年,虽然修为距离巅峰时期尚有距离,但行动已与常人无异,甚至因神魂经过轮回镜与养魂阵的淬炼,显得愈发灵动通透。
那双星辰般的眼眸,褪去了最初的懵懂,重新焕发出属于离珩的飞扬神采,只是偶尔在静默时,会掠过一丝历经生死后的沉淀。
这一日,天光晴好。离珩结束了晨间调息,找到正在批阅魔宫事务文书的栖梧。
“师兄,整日待在宫里,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凑到书案前,语气带着点熟悉的、被宠惯了的抱怨,眼神却亮晶晶地写着期盼。
“带我出去走走呗?就附近转转,绝对不乱跑!”
栖梧从一堆玉简中抬起头,看着师弟那几乎要摇起来的无形尾巴,挑了挑眉:
“怎么?魔宫这么大还不够你溜达的?后山的赤焰朱果林你不是昨天才去祸害过一遍?”
离珩撇撇嘴:“那能一样吗?我是想去看看外面…看看师尊和师兄守护的这个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我总觉得,光闷头修炼,少了点什么。道心…似乎需要沾点地气。”
最后这句话,让栖梧准备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离珩。
的确,修行并非闭门造车,尤其是阿珩刚经历如此巨变,重入红尘,体悟众生,对他稳固心境、明晰道途大有裨益。
“等着。”栖梧放下玉简,起身,“我去问问师尊。”
离阙听了栖梧的禀报,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
“可。你陪他同去。范围限于魔宫周边千里之内,遇事谨慎,速去速回。”
他指尖凝出一枚冰蓝色的玉符,递给栖梧,“若有万一,捏碎此符。”
“师尊放心!”栖梧接过玉符,拍着胸脯保证。
片刻后,两道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魔宫结界。
并未选择瞬息千里的遁术,栖梧召出了一艘并不起眼的青木飞舟,载着离珩,不紧不慢地飞行在云层之下,好让离珩能清晰地看到下方的山川大地。
离开魔宫笼罩的范围,战争的创伤便开始清晰地映入眼帘。
焦黑的山林,断流的河道,废弃的村落遗址…虽然不再有邪祟肆虐,但大地依旧满目疮痍,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愈合。
离珩趴在船舷边,好奇与兴奋渐渐被一种沉静所取代。
他看着那些痕迹,能想象出之前灾难的可怕。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些景象吸引了。
在一片被山洪冲毁的河谷地带,他看到许多凡人正在忙碌。
他们并非在哀悼或等待,而是在清理碎石,疏通河道,甚至已经在相对平整的地方搭建起了简陋却坚固的新居所。
号子声,敲打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忙碌的生机。
“他们在重建家园。”栖梧在一旁轻声道,“没有仙师帮忙,就靠自己。你看那边,他们在用新砍的竹子做引水渠。”
离珩顺着指引看去,只见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喊着号子,将粗大的竹竿架设到高处,手法虽然粗糙,却异常认真。
失败了也不气馁,商量着再来。
飞舟掠过一片刚刚经历过魔物袭击的丘陵。
低阶的魔物虽被巡逻的修士小队清理,但土地仍残留着污秽气息,作物枯萎。
然而,在枯萎的田地旁,离珩看到几个老农正带着子侄,小心翼翼地将一种散发着微弱清光的草灰撒入土地。
那草灰显然蕴含微弱的净化之力,是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廉价有效的办法。
“那是‘清心草’的草灰,焚烧后能微弱净化土地。
他们买不起净尘符,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栖梧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虽然慢,但一点一点来,总能恢复。”
离珩沉默地看着。他看到那些凡人脸上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认准了目标就埋头苦干的坚韧。
他们的力量如此微小,他们的方法如此笨拙,但那眼神中的光,却不容忽视。
飞舟继续前行,进入一座刚刚恢复些许生机的小镇。
镇子不大,房屋多有损毁,但街道已经清理干净,两旁甚至摆起了一些小小的摊位,售卖着自家种的蔬菜、编织的竹器。
人们脸上带着疲惫,却也在交易时露出真诚的笑容。
几个穿着粗布道袍、修为仅在炼气期的年轻修士,正在镇子中央的空地上,耐心地教一群孩子辨认最基础的草药,告诉他们哪些可以止血,哪些可以应对简单的魔气侵染。
“仙师哥哥,这个草嚼碎了真的能止痛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头问。
“当然可以,不过只能应对小伤口哦。严重的还是要去找镇长爷爷请大夫。”
那年轻修士温和地回答,丝毫没有因孩子的问题而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