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幽谷的宁静日子并未持续太久。虽然界壁危机暂缓,师尊伤势也稍有好转,但栖梧心中始终记挂着一件事——
他那失去记忆、心智与身体皆停留在五岁稚童模样的师弟,离珩。
那个本该是玄天宗最耀眼的天骄,鲜衣怒马,洒脱不羁,一如他前世模样的少年,如今却懵懂无知地留在魔宫,由心腹照料着。
每次通过水镜看到阿珩抱着玩具、眨着天真大眼叫“梧哥哥”“师兄”的模样,栖梧的心就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师尊虽从未提及,但栖梧知道,这亦是师尊心底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一日,璇玑子与来访的一位游历四方的故友——来自南疆鬼巫一脉的长老闲聊时,偶然提及了一桩幽冥秘闻。
“…要说这世间奇术,莫过于幽冥鬼族那镇族之宝‘轮回镜’所附的‘溯洄术’了。”
鬼巫长老捋着胡须,啧啧称奇,“传闻能照见前世今生,甚至能捕捉消散于天地间的残魂执念,玄妙无比。
可惜啊,动用代价极大,且非鬼族核心,根本无缘得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角落里的栖梧猛地抬起头,魔瞳中精光一闪!
他立刻上前,恭敬询问道:“长老,请问这‘轮回镜’与‘溯洄术’,具体有何玄妙?又如何才能动用?”
鬼巫长老见是栖梧询问,不敢怠慢,仔细解释道:
“此镜乃幽冥界忘川河底万年阴铁与众生轮回执念所化,是鬼族至高圣物,由鬼皇亲自掌管。
其附带的‘溯洄术’,据说是唯一有可能找回‘魂飞魄散’者残留印记的方法。”
他压低了声音:“但此法苛刻至极。需以复活者的三滴本命精血为引,将轮回镜沉入忘川河最深处、怨力最重的‘沉魂渊’浸泡整整七日,吸收无尽死气与执念。
七日期满,镜面会自动映照出那复活者前世今生的所有关键节点光影,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流转。”
“施法者需在那纷乱光影中,精准找到其‘魂飞魄散前最后一缕未散的执念’——那通常是最强烈、最不甘的一个瞬间定格。
找到后,需以自身至少十年修为凝聚成‘魂丝’,穿透镜面,将那缕执念强行拉出!”
鬼巫长老神色凝重:“此过程极其凶险。镜中万千执念交织,极易迷失本心。
且那执念往往承载着死者最后的极致痛苦与恐惧,抗拒被拉扯,反噬之力极强。
一旦失败,施法者不仅修为白白损耗,更会遭受反噬,亲身共享复活者死亡时的全部痛苦,神魂俱震!
而复活者,则会永久丢失部分关键记忆,心智如同彻底新生,前尘尽忘。”
“即便成功拉出执念,也需提前备好与复活者魂魄高度契合的肉身容器,及时将执念融入温养,方有一线生机令其复苏完整记忆。然成功率…据古籍记载,不足三成。”
听完这严苛至极、凶险万分的规则,栖梧的眉头紧紧蹙起,但眼神却愈发坚定。他看向身旁的离阙。
离阙亦沉默着,冰蓝色的眼眸中波澜涌动。
他自然知道此法凶险,但…这是目前所知,唯一有可能让阿珩彻底恢复的方法。
让他永远做一个五岁稚童,对他那般骄傲的天性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师尊,”栖梧握住他的手,眼神灼灼,“我们去试试。为了阿珩。”
离阙反手握住他,指尖微凉,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决定已下,便不再迟疑。两人将谷中事务再次托付给璇玑子,又通过水镜仔细叮嘱魔宫心腹照顾好阿珩,随后便撕裂虚空,径直前往那生者禁地——幽冥界。
幽冥界,阴风怒号,鬼气森森。忘川河水浑浊不堪,流淌着无数亡魂的哭泣与哀嚎。
河底的沉魂渊,更是怨气冲天,寻常仙魔靠近都会被侵蚀神智。
两人直接找到了幽冥鬼皇的宫殿。表明来意后,鬼皇——一位身着玄黑冕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强大存在——并未立刻拒绝,而是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低笑。
“离阙仙尊,别来无恙。”鬼皇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
“上一次你踏入幽冥,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本皇至今记忆犹新。”
离阙神色平静,并未回应。
栖梧却心中一动,看向师尊。师尊何时单独来过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