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守着离阙,直至天明。
这一夜,他未曾合眼,源源不断地以自身温和的本源魔元滋养着师尊枯竭的神魂与仙体。
离阙始终沉睡着,呼吸逐渐平稳悠长,身体也不再那般冰冷彻骨,只是眉宇间依旧萦绕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与脆弱。
晨光透过静室的缝隙,洒落细微的光尘。
离阙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带着初醒的迷茫与虚弱,但比起昨日的空洞死寂,已多了几分属于“生”的气息。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正担忧地望着他的栖梧。
四目相对。
没有排斥,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深沉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离阙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撑起身,却因无力而失败。
“师尊别动。”栖梧连忙扶住他,声音温柔,“您需要休息。感觉可好些了?”
离阙闭了闭眼,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好些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静室,仿佛在确认自己真的已经脱离了那怨煞的折磨与无尽的痛苦幻境。
最终,目光落回栖梧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探究,“你…吞噬了那些怨煞?”
“嗯。”栖梧点头,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弟子本就是魔尊,那些东西伤不了我,反而能补充些力量。师尊不必担心。”
离阙沉默了片刻,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与后怕。他自然知道吞噬怨煞绝非栖梧说得这般轻松,其间风险与痛苦,他亲身经历过。都是为了他…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只是极轻地反手握住了栖梧的手腕,指尖冰凉:“下次…不可再如此冒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
“好,都听师尊的。”栖梧从善如流地应下,心里却想着若再有下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他转而问道:“师尊,您之前说…去了混沌边缘?那时空裂缝的根源,究竟…”
提到正事,离阙的神色凝重起来。他借着力道缓缓坐起身,靠在软垫上,虽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与睿智,只是更深沉,更疲惫。
“界壁衰弱,非止一处。”离阙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万壑古渊那处最大,但根源…更深。我循着波动溯源,发现…并非自然衰竭。”
栖梧魔瞳一凝:“有人搞鬼?”
“嗯。”离阙颔首,“有力量在持续不断地、从诸天之外,撞击并腐蚀界壁。其力阴毒诡异,非此界法则所能容。我怀疑…与上古湮灭的‘虚空古族’或其遗留下的某些禁忌之物有关。”
他回忆起在混沌边缘看到的可怕景象——无尽的虚无风暴中,隐约有巨大残破的阴影撞击着世界的壁垒,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腐朽与死寂气息。
“那些突然出现的、被混沌侵蚀的魔物,以及洛鹏背后那些觊觎‘虚空钥’的势力,恐怕都与此脱不了干系。”离阙继续道,“他们或许想彻底打开通道,迎接某种…毁灭性的存在降临。”
栖梧脸色沉了下来:“难怪裂缝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若不阻止源头,就算我们暂时堵住一两个裂缝,也只是杯水车薪。”
“正是如此。”离阙看向栖梧,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的分析。
“强行堵漏,耗力巨大,且治标不治本。需溯其根源,斩断那持续撞击腐蚀之力,并以本源法则修复界壁受损的‘道纹’。”
这才是彻底解决之道。但无论是追溯源头,还是修复界壁道纹,都需要对天地法则有着极致深刻的领悟与掌控力,其难度与风险,远超单纯的力量对抗。
“师尊,您的伤…”栖梧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无妨。”离阙摇摇头,语气虽淡却坚定,“修复界壁,关乎此界存亡,不容耽搁。我虽力有未逮,但…知其法。”
他目光转向栖梧,其中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与托付:“栖梧,我需要你的帮助。”
“师尊尽管吩咐!”栖梧立刻道,魔瞳中燃起灼灼光芒,“弟子万死不辞!”
“你的吞噬本源,或许能克制甚至反向吞噬那些腐蚀界壁的异力。而我的冰系法则,可暂时冻结稳定破损的界壁道纹,争取修复时间。”离阙冷静地布置着,“你我合力,或可一试。”
这是唯有他们二人,凭借截然不同却又能奇异互补的至尊力量,才有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栖梧毫不犹豫地应下。
事不宜迟。两人稍作调息,恢复些许力量后,便悄然离开了翡翠幽谷。
离阙指引方向,两人化作一白一黑两道流光,撕裂虚空,直接出现在了世界壁垒最为薄弱、也是波动最为剧烈的——九天之外的虚无交界地带。
这里已非寻常星空,而是充斥着狂暴的时空乱流、扭曲的光影和巨大裂缝的绝地。冰冷的虚无之风呼啸,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
远处,隐约可见世界壁垒那巨大的、半透明的弧形光幕,而此刻,那光幕之上,正有无数的裂痕在蔓延,并且有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沥青般的黑暗能量,正从外界持续不断地撞击、腐蚀着光幕!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界壁剧烈震颤,裂痕扩大,逸散出的混沌气息也更加浓郁!
“就是那里!”离阙指向那黑暗能量最为集中的一点。
两人毫不犹豫,顶着狂暴的乱流,冲向界壁!
离阙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璀璨的冰蓝色仙光,无尽冰寒道纹浮现!他清喝一声:“绝对零度·封!”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