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贪婪地呼吸着身边人清冷的气息，躁动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他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亲近，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放松，更紧地贴合着摇椅的弧度，也…更紧地挨着身边的人。
“师尊…”他忍不住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这里的月亮，和魔界的血月…很不一样。”
“嗯。”离阙依旧望着月亮，声音轻缓，“北境之月，清冷孤寂，却也纯粹。”
“但我还是更喜欢魔界的月亮。”栖梧侧过头，看着离阙被月光勾勒出的完美下颌线，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因为魔界有师尊在的地方。”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告白了。
离阙的目光终于从月亮上收回，微微侧眸，看向栖梧。冰蓝色的瞳孔在月光下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深邃得让人沉溺。
栖梧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离阙并没有斥责他，也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许久，久到栖梧以为自己又要得到一句“胡言”或者冰冷的无视时，却见离阙极轻极轻地、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角。
那是一个浅淡到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却如同冰原上骤然绽放的雪莲，瞬间击中了栖梧的心脏！
“痴儿。”离阙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仿佛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无奈的纵容。
两个字，如同最好的安抚，又如同最烈的催情剂，让栖梧瞬间神魂颠倒！
他几乎是本能地、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将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了离阙放在膝上的那只微凉的手背上。
离阙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抽开。
掌心传来的细腻微凉的触感，让栖梧浑身一颤，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不敢用力，只是虚虚地贴着，感受着那冰肌玉骨之下细微的脉搏跳动。
摇椅依旧在轻轻摇晃。
月光温柔地洒满庭院，照亮了相互依偎的身影（尽管只是手臂相贴，手掌轻覆），照亮了那些发光的花朵，也照亮了空气中无声流淌的、暧昧而缱绻的情愫。
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而温柔。
然而，离阙那未被栖梧覆盖的另一只手，指尖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动，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冰蓝灵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地下，如同最敏锐的触须，精准地探向村落边缘那处冰屋的方向。
温情与警惕，在他身上从不矛盾。
栖梧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中，并未察觉师尊这细微的动作。他只是觉得，若能永远停留在此刻，便是让他舍弃魔尊之位，永堕轮回，他也甘之如饴。
就在这时——
“阿嚏！”
一声响亮又突兀的喷嚏声，猛地从星枢子那间冰屋里传出来，紧接着是他迷迷糊糊的嘟囔：“…谁…谁大半夜念叨我…”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栖梧：“……”
离阙自然而然地抽回了手，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夜深了，休息吧。”
说完，转身便向自己的冰屋走去，白衣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
栖梧看着师尊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又扭头恶狠狠地瞪向星枢子那间毫无动静的冰屋，磨了磨后槽牙。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吧？！
他郁闷地重新瘫回摇椅里，看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来，追师之路，道阻且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