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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海国初啼·薪火燎原(2 / 2)

“所以,师尊是看中了这场‘火’?”栖梧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

离阙重新阖上眼,气息沉入更深的调息:“火能焚城,亦能锻剑。此间因果,自有其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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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啼港的黎明,在紧张与希望交织的空气中到来。龙王庙前,那面霜剑贯浪旗在晨风中猎猎狂舞。广场上,不再是混乱的聚集,而是被划分出清晰的区域。

妇孺老弱集中在东侧,由几位眼神温和却透着坚韧的老妇带领,清理着昨夜送来的、带着露水的野菜和水草,编织修补渔网,照看着简陋窝棚里为数不多的孩童。

西侧,则是热火朝天的“兵营”。鹰眼沙哑的吼声如同破锣:“握紧!下盘要稳!刺!不是让你挠痒痒!想想哭夜婆的爪子!

想想水匪的刀!不想被开膛破肚,就给我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

数十名青壮分成数个小队,在老兵(多是赤礁村幸存者和鹰眼带来的老海匪)的呵斥下,汗流浃背地操练着最基础的刺杀格挡。

他们手中的武器简陋得可怜——削尖淬火的竹矛、绑着石块的木棍、磨得锋利的船桨断片,但眼神却凶狠专注。

庙宇临时充作的中枢内,气氛更加肃杀。粗糙的舆图铺在案上,殷环、老礁叔、鹰眼、老秀才围聚。

老秀才蘸着炭笔,在舆图上飞快勾勒:“…派去‘龟背岛’的刘三回来了!那岛主‘王老鳖’是个老水匪,手底下有百十条船,横行泽东十几年。

他说…说除非陛下您亲自去,带着那柄‘神剑’,否则免谈结盟!还说…还说初啼港这点家当,不够朱焘塞牙缝的,让您趁早…”

“王老鳖?”殷环冷笑,指尖重重戳在龟背岛的位置,“老水匪?他怕的不是我,是朝廷剿了他十几年都没成功的兵!

鹰眼叔,他手下几条船?最厉害的火器是什么?老巢有几个入口?暗哨布在哪儿?”

鹰眼独目精光一闪,如数家珍:“大小船只一百二十余,能打的快船三十条,船头装了生铁撞角!火器?有十来杆老掉牙的火铳,打不远,还容易炸膛!

老巢在岛西的‘葫芦嘴’水洞,入口狭窄,水下有铁网!明哨四个,暗哨…哼,瞒不过我,西边礁石缝两个,南边沉船桅杆上一个!”

“好!”殷环眼中闪烁着兵法的锋芒,“伐交?他不来,我去!但不是去求!”她手指在舆图上快速移动。

“老礁叔,点出我们最好的十条快船,船头包铁皮!鹰眼叔,挑五十个最狠、最不怕死的兄弟!带上我们所有的雷火管和火油!老秀才,放出风去,就说我三日后亲赴‘沉沙湾’与‘浪里蛟’李把头会盟!”

“沉沙湾?”老秀才一愣,“李把头在泽北啊?离龟背岛隔着一片‘鬼打转’的暗流…”

“就是要让他知道!”殷环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王老鳖在泽东称王称霸十几年,最忌惮的就是泽北的李把头!

听说我要绕过他去找李把头?他能坐得住?”她眼中闪烁着“围魏救赵”般的狡黠,“等他坐不住,带船出来‘看看’,我们就在‘鬼见愁’前面的‘一线天’水道‘迎’他!”

“一线天?!”老礁叔倒吸一口凉气,“那水道窄得只容一条船过!两边都是刀削似的礁石!要是…”

“就是要窄!”殷环斩钉截铁,“他船多?进了‘一线天’,就是活靶子!鹰眼叔,你的人,提前带足火油和引火物,埋伏在两边礁石顶上!

等王老鳖的船队挤进去一半,给我往下砸!烧!记住,我要的是他的船!不是他的命!打掉他的爪牙,再谈‘结盟’!”

庙内几人被这胆大包天、又狠又准的计划震住,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火焰!这不再是赤礁村绝望的反扑,而是有了章法、懂得谋略的主动亮剑!

命令飞速传达。整个初啼港如同一台被注入狂暴动力的机器,在生存的压力和殷环的意志下疯狂运转。

妇孺们加紧编织着更坚韧的渔网,为可能到来的围困储备食物;校场上的操练声更加震耳欲聋;五十名被鹰眼精挑细选出来的亡命徒,默默擦拭着武器,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殷环立在龙王庙前的高台上,俯瞰着这片因她而沸腾的土地。晨光洒在她靛蓝的粗布衣上,额角伤疤如同火焰的印记。

老秀才捧着一卷连夜赶制的简陋“海国初律”草案,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凡海国之民,皆兄弟手足,无分贵贱”、“有田同耕,有鱼同捕,有难同当”、“伤我手足者,十倍偿之”等血火铸就的条文。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条文,又望向泽水深处。建国的动机?最初是赤礁村冲天的火光和老礁叔攥紧的血书点燃的复仇之火,是离阙那句“你的国,始于足下”激起的滔天野望。

但如今,看着台下那些挥汗如雨、眼神却不再麻木的渔民,看着窝棚里那些终于能安稳睡去的孩童,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东西在她胸腔里燃烧。

是“耕者有其田”?是!但不止于此!

是砸碎那套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生来贵贱的枷锁!让柱子那样被踩在泥里的少年,也能挺直腰杆喊出“我信她能建”!

是让阿香婆那样被夺走儿女的母亲,不必再向泥塑木雕的神像哭求,而是能拿起武器守护剩下的骨肉!

是让这云梦泽的水,不再只映照朝廷的苛税和水匪的刀光,还能倒映出凡人自己挺直的脊梁和希望!

这就是她的国!由血与火奠基,用兵书淬炼锋芒,以凡骨向天命发起的挑战!纵使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必将用手中的霜剑,劈出一条生路!

她接过老秀才手中的“初律”草案,手指拂过上面粗糙的墨迹,如同拂过这片土地初生的脉搏。

“立旗!昭告!”

那面霜剑贯浪旗,在初啼港所有子民灼热目光的注视下,被高高升起,直刺苍穹!旗帜在晨风中狂舞,如同不屈的战魂发出无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