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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海国初啼·星火燎原(1 / 2)

星辉垂落,三道身影在闽地内陆的夜色中跋涉,远离了海岸线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归墟海眼狂暴的余韵。

离阙抱着栖梧,步履沉稳如丈量大地,墨色斗篷的残破下摆拂过荒草,再未沾染半分血污尘埃。

栖梧沉睡在他臂弯,心口冰晶下的金芒稳定搏动,苍白褪去,呼吸悠长,如同陷入一场深沉的蜕茧。

殷环拄着霜剑,每一步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却将腰背挺得笔直如标枪,眼中疲惫深处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野火。

十日后,他们抵达闽地西南腹地,一片被连绵丘陵环抱的宽阔谷地——云梦泽。

泽水丰沛,连接数条内陆水道,本是鱼米之乡,却因近年仙盟内乱、苛捐杂税与邪祟频出,十室九空,村落荒废,良田化作野草蔓生的泽国,只余下零星几处炊烟,透着绝望的死气。

泽畔最大的废弃渔镇,断壁残垣间,仅存的几十户渔民如同惊弓之鸟。

当离阙抱着栖梧,身后跟着拄剑踉跄、一身血污却眼神慑人的殷环踏入镇口时,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破败的窗棂后,一双双麻木而惊恐的眼睛窥视着这三个“异乡人”,尤其是殷环腰间那柄流淌着非人寒气的霜剑。

殷环无视那些目光。她径直走向镇中心那间唯一还算完整的龙王庙,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庙门。

蛛网尘埃弥漫,泥塑的龙王像金漆剥落,露出内里朽木,香案倾倒,供品腐烂。她扯下破败的神幡,将离阙暂借的霜剑“锵”一声插入庙堂正中的青石地砖!

剑身嗡鸣,幽蓝光华瞬间涤荡了庙内的腐朽气息,寒气凛冽,地面凝结薄霜。

“从今日起,”殷环沙哑却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在空旷破庙中回荡,惊飞了梁上宿鸟,“此地,无龙王,无仙神!只有‘海国’!我,殷环,是这里的规矩!”

她的宣言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却未能激起预想中的波澜。渔民们只是更加瑟缩地躲藏,麻木的脸上写满不信与更深的不安。

一个须发皆白、饿得只剩骨架的老渔夫被推搡出来,作为代表,他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不敢看殷环,只盯着霜剑,声音颤抖:

“姑…姑娘…海国?我们…只想活着…仙盟的税吏…水匪…还有泽里的‘哭夜婆’…活不下去啊…” 他口中的哭夜婆,是盘踞云梦泽深处、常在雨夜掳走孩童的邪祟。

殷环看着老渔夫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赤礁村遍地尸骸的景象再次刺痛神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左肩伤口的抽痛,猛地抽出腰间那本被离阙洗净修复的《海国图志》,狠狠拍在布满灰尘的供案上!

“哗啦”书页展开,扉页上“废贱籍,均海田”六个大字在霜剑幽光映照下,铁画银钩,如同烧红的烙铁!

“看见了吗?!”殷环指着那六个字,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这就是活路!没有贱籍!没有谁天生就该被踩在泥里!泽里的田,水里的鱼,人人有份!人人出力,人人得食!这就是我的国!”

她环视着破庙外影影绰绰、麻木窥探的身影,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

“税吏来了,用鱼叉赶出去!”

“水匪来了,用渔网捆起来沉泽!”

“哭夜婆?”她冷笑一声,抓起供案上一个生锈的香炉,猛地砸向龙王像腐朽的腿部!“咔嚓!”

朽木断裂,龙王像轰然倾倒,激起漫天尘埃!“邪祟吃人,是因为你们跪着求它!拿起家伙!跟我去宰了它!”

“轰隆!”龙王像倒塌的巨响,如同惊雷炸在死寂的渔镇上空!也炸在那些麻木绝望的心上!

老渔夫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供案上那本摊开的书,看着那六个仿佛燃烧起来的大字,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庙外,死寂被打破,压抑的骚动如同暗流涌动。

殷环不再多言。她拖着伤腿,拄着霜剑,走到庙外。当着所有窥探目光的面,她将霜剑猛地插入镇口一株枯死的老槐树桩,剑身幽蓝光华流转,驱散了周遭的阴冷湿气。

“此剑为界!”她朗声道,声音传遍破败的街巷,“剑在,海国在!想活命的,明日辰时,带上你们吃饭的家伙,泽边见我!”

当夜,离阙将栖梧安置在龙王庙唯一还算干燥的角落。栖梧依旧沉睡,心口金芒流转,修复已近尾声,周身气息趋于圆融,隐隐透出魔骨重塑后的内敛锋芒。

离阙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如同庙宇中的另一尊神只,气息与整个云梦泽的荒芜水汽隐隐共鸣,无声地涤荡着此地沉积的污秽与不安。

庙外,破败的渔镇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涟漪终于扩散。压抑的议论声在低矮的茅屋间传递,绝望的麻木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悄然取代。

有人翻出了生锈的鱼叉,磨亮了割网的刀,有人将珍藏的、用来换最后一口粮的粗盐包好。

几个半大少年,眼中闪烁着恐惧混合着异样的光,偷偷聚在枯槐下,敬畏地抚摸着霜剑冰冷的剑柄。

辰时未至,泽边废弃的码头上,竟已稀稀拉拉聚集了百余人。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中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他们手中紧握着鱼叉、柴刀、削尖的木棍,甚至还有锈迹斑斑的船锚。

殷环拄着霜剑,站在一块被浪涛拍打的巨大礁石上。晨风吹拂着她散乱的发辫和染血的衣襟,左肩的伤口在粗布包扎下隐隐作痛,却压不倒她眼中燎原的野火。

她看着下方这群乌合之众,看着他们眼中混杂着恐惧、怀疑和最后一丝被逼出来的狠厉。

没有长篇大论的鼓动。她抽出霜剑,剑尖直指泽心深处那片常年被浓雾笼罩、传说中哭夜婆盘踞的芦苇荡。

“哭夜婆吃我们的娃!”她声音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今天,我们吃它的肉!拆它的窝!怕死的,滚回去等死!不怕死的,跟我走!”

“吼——!”下方爆发出不成调的、却充满血性的嘶吼!那是被压迫到极致、被死亡逼到悬崖边的困兽之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