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血痕疯狂蔓延,手腕透明处黑雾翻涌,竟隐隐显出与镜中锁链相似的纹路!
镜中焚仙台的景象正在反噬他的道基!
“闭嘴!”栖梧眼中血色翻涌,前世焚身的剧痛与此刻师尊濒危的恐惧交织成滔天怒火。
他盯着那狂笑的残魂,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碾碎他!不惜一切!
“柳文轩!”栖梧突然松开离阙,一步踏前,周身金线灵力不再压制,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狂暴的金芒甚至短暂压过了骨灯血光!他染血的指尖猛地指向碎心镜:
“你只知道这镜子是怨火所化,可知它为何名‘碎心’?”
柳文轩残魂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它碎的不只是人心,”栖梧的声音淬了冰,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更碎神魂!你不过一缕残魂,寄生镜中苟延残喘,也敢在此兴风作浪?”
他双手闪电般结印,不是玄天宗道法,而是前世濒死时窥见的一丝禁忌古咒!
引动自身金线本源,直刺镜面核心!
“以吾神魂为引!碎心!反噬——!”
“不!你疯了!”柳文轩发出惊恐尖啸!栖梧的金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镜面蛛网裂缝!
整个碎心镜剧烈震动,镜中焚仙台的景象瞬间扭曲!
那些悬浮的修士、冰冷的锁链、甚至祭坛上的“离阙”,都在金光中发出无声的惨叫,寸寸崩裂!
“啊——!”柳文轩的残魂如同被投入炼狱,在镜面中疯狂挣扎翻滚,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哀嚎!
碎心镜的反噬之力被栖梧以自身为媒介,百倍奉还!
---
记忆交融 · 迟来的痛
就在柳文轩残魂即将被彻底撕碎的刹那,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栖梧结印的手腕!
栖梧骇然回头,对上离阙睁开的眼。
那不再是万载寒潭般的冰蓝。
里面翻涌着焚仙台上焚魂的烈焰、锁链下少年破碎的嘶喊、神魂被撕裂的剧痛...还有一丝栖梧从未见过的、几乎将他溺毙的...沉痛与混乱!
“谁准你...自作主张?”离阙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
他攥着栖梧手腕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冰蓝灵力与栖梧狂暴的金线在他掌心疯狂冲撞、撕扯!
“轰——!”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源而出的力量在极限的碰撞中,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湮灭之力!
离阙手腕上蔓延的黑雾纹路被这力量狠狠一冲,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骤然黯淡!
悬浮的碎心镜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镜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扩大至极限!
“咔啦”一声脆响,整面铜镜轰然炸裂!
无数裹挟着焚仙台烈焰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进离阙的神魂!
也冲进近在咫尺的栖梧的识海!
栖梧看到了。
他看到祭坛高处那个“离阙”在引魂珠启动的瞬间,道袍掩盖下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混入祭坛的阵纹。
他看到在栖梧身体化为飞灰的刹那,高处的“离阙”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冰封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快得如同错觉。
他看到仪式结束,众人欢呼苍生得救时,那个“离阙”转身离去的背影,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一缕刺目的鲜红从他紧抿的唇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素白的道袍前襟,晕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噗!”离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中不再是冰晶,而是混杂着细碎的金色光点!
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栖梧,眼中翻江倒海,混乱与剧痛几乎将他吞噬:
“你...重生...焚仙台...原来如此...”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神魂欲裂,身形一晃,几乎栽倒。
“师尊!”栖梧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指尖传来的冰冷和颤抖,让他前世被焚身的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
“走...”离阙反手死死扣住栖梧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他抬起染血的眸,冰蓝深处是风暴过后的死寂,死死盯向祖祠最深处被黑雾笼罩的神龛。
七盏骨灯的光芒因碎心镜的毁灭而骤然暗淡,但神龛内,一股更阴冷、更贪婪的气息正在苏醒,如同被惊醒的太古凶兽。
锁定了离阙身上因神魂重创而逸散出的、精纯无比的冰魄灵力与那掺杂着金光的鲜血!
“他要醒了...”离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护犊般的狠厉,“带为师...离开此地...快!”
---
祖祠外,暴雨如天河倒灌。听雨客栈方向的黑气已凝聚成遮天蔽日的鬼脸,芸娘凄厉的哭喊被风雨撕碎。
栖梧背着意识再次陷入昏沉的离阙,一脚深一脚浅地冲入倾盆大雨中。
离阙手腕上,那被暂时压制的黑雾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如同活物般再次开始缓慢蠕动、扩散。
而栖梧背心处,师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那混杂着血腥气的微弱气息,却比前世焚仙台的烈焰更灼烫他的心魂。
碎心镜虽毁,焚仙台的烈焰却已在两人神魂深处点燃,再也无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