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轿…”栖梧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想起了哑婆的剪纸!这正是预示中那顶纸扎的鬼轿!
它出现在这时空夹缝的雨巷,目标不言而喻!
果然!那顶惨白的纸轿在距离师徒二人十步之外停下。
抬轿的八名斗篷“轿夫”如同木桩般钉在原地。打头的纸扎童子僵硬地转动脖子,黑洞洞的“眼睛”锁定了地上昏迷的离阙,咧开的嘴角似乎更大了些,发出无声的邀请。
呜哩哇啦——!
唢呐声陡然拔高,变得无比刺耳尖锐!
纸轿的轿帘无风自动,缓缓向两侧掀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陈腐胭脂、血腥与怨念的怪风从轿内涌出!
轿内空空如也,只有轿厢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锦缎”——那分明是由无数扭曲纠缠的、半透明人影(被囚禁的影子)编织而成!
“请…新娘…上…轿…”一个非男非女、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从八个斗篷轿夫的口中同时发出,层层叠叠,回荡在雨巷。
它们的目标,是离阙!要将他作为“新娘”,拖入这顶象征着死亡与囚禁的鬼轿!
“放屁!”栖梧眼中暗金爆射,如同被激怒的凶兽!
他猛地将离阙护在身后,腕间金线狂舞,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师尊清冷如月,岂容这等污秽邪物亵渎!
“嗬嗬…抗拒…冥婚…当…受…影噬…之刑…”斗篷轿夫们再次齐声开口。
话音未落,它们脚下那暗红的血洼如同活物般沸腾起来!
无数道粘稠的黑影如同毒蛇般破“水”而出,扭曲着、尖叫着,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剥夺存在的力量,铺天盖地般卷向栖梧和离阙!这些黑影,正是被鬼轿吞噬、炼化的影子囚徒!
与此同时,那顶空荡的鬼轿内,那层由影子编织的“锦缎”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吸力从中爆发,精准地锁定在离阙身上!
离阙的身体竟被这股力量牵引着,微微悬浮起来,朝着轿口缓缓移动!他心口那枚黯淡的咒印,在吸力的作用下微微亮起,仿佛成了最显眼的坐标!
“师尊!”栖梧肝胆俱裂!他疯狂催动金线斩向扑来的影蛇,但影蛇数量太多,斩断一批又有更多涌上!冰莲咒印的光芒在影契本源力量的压制下也显得力不从心!
眼看离阙就要被拖入那顶象征着无尽囚禁的鬼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昏迷的离阙,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那只垂落在冰冷青石上的、握着天罡镇魔剑的手,无名指极其细微地勾动了一瞬。
剑格处,天枢星的位置,那点微弱的星芒,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一次心跳,猛地闪烁了一下!
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剑气,无声无息地贴着地面疾射而出!
它的目标,并非鬼轿,也非影蛇,而是——那顶纸轿轿帘上,那个巨大“囍”字中心,一点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暗红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赫然与祠堂棺椁中,陈芸被缝在柳文轩枯骨颈项上的针脚,一模一样!
剑气精准命中!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声音响起。
那个巨大的“囍”字中央,被剑气命中的暗红针脚印记,如同被投入火中的纸片,瞬间焦黑、碳化、崩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呜——!!!”
整个鬼轿猛地一震!轿内发出的恐怖吸力骤然中断!
那八个抬轿的斗篷轿夫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形一阵虚幻波动!扑向栖梧的无数影蛇也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攻势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栖梧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凶光!他不再浪费力量与影蛇纠缠,体内金线尽数收回,缠绕住自己和离阙的身体!
他心口冰莲咒印爆发出最后的、燃烧般的光芒,将离阙渡来的那一丝精纯冰魄之力与自身所有的力量融合,狠狠灌注于双腿!
“滚开!”栖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抱着离阙,化作一道燃烧着暗金与冰蓝光芒的流星,不顾一切地撞开前方停滞的影蛇群,朝着雨巷深处、浓雾最浓郁的方向,亡命狂奔!
鬼轿在原地剧烈震颤,轿帘上破损的“囍”字边缘,暗红的怨念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修补那个微小的缺口。
八个斗篷轿夫缓缓转身,黑洞洞的兜帽下,仿佛有无形的视线穿透浓雾,死死锁定了逃遁的光芒。
凄厉的唢呐声再次拔高,如同追魂的号角,催促着整支诡异的队伍,再次无声无息地飘起,朝着栖梧逃离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追了下去。
血雨无声飘落,白雾翻涌,吞噬了亡命的身影与追逐的鬼轿,只留下青石板上,一行迅速被血水淹没的、凌乱而仓惶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