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血线刺入“咒”字的刹那,时间仿佛被冻结。
那道毁天灭地的血雷悬停在祖宅残梁之上,暗红电光如毒蛇般在雨幕中扭动挣扎。
桌面上的血字婚书骤然坍缩,化作一枚旋转的冰蓝咒印,印心处跳动着陈芸那滴纯净的心头血。
“破。”
离阙的声音不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震荡在每一滴落下的雨珠里。
悬停的血雷应声炸裂,碎成漫天猩红冰晶。祠堂方向的暗红血光发出凄厉尖啸,束缚离阙躯体的枷锁寸寸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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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倒在血泊中,腕间伤口仍在汩汩涌出混着金线的污血。
忽有冰蓝流光顺着血痕倒溯而上,所过之处金线退潮般收缩。
他心口那朵虚幻冰莲重新绽放,莲心托着一枚微缩的婚书咒印。
“师…尊?”栖梧咳着血沫嘶声唤道。
青石板上传来脚步声。离阙踏着血雨走来,玄色衣袍破碎如旌旗,裸露的皮肤上爬满暗红咒文,如同活物般蠕动、侵蚀,每一次蠕动都带起肌肉的细微痉挛。
他眉心那点清冽魂火虽在燃烧,却光芒黯淡,仿佛风中残烛。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嘴角残留着强行压制内腑翻腾而溢出的、带着冰晶碎屑的淡金血痕。
每一步踏出,脚下绽开的冰莲虚影都显得比之前更加虚幻,驱散雨尊之力的范围也肉眼可见地缩小,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他走到栖梧身边,没有立刻回应徒弟的呼唤,而是先快速扫视了一眼栖梧心口冰莲中的咒印状态,确认其稳定后,才并指点在栖梧眉心。
冰魄之力如涓涓细流,谨慎而精准地灌入栖梧濒临崩溃的识海和经脉。
“种子未除,静守灵台。”离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力量透支和剧痛共同作用的结果。他指尖的冰寒比平时弱了许多,但那份稳定心神的意志力却更加凝练。
栖梧腕间伤口的凝结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皮肤下躁动的金线虽被压制,却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反扑。
就在这时,祠堂废墟轰然爆开!
漫天瓦砾夹杂着粘稠的血雨,柳世轩悬浮半空,形态更加诡异。暗红的血管不仅虬结凸起,更如同藤蔓般缠绕全身。
他的头颅几乎被拉长,脖颈扭曲成非人的角度,喉间挤出男女混音的、饱含怨毒与惊怒的咆哮:“逆改契约…尔等…当受万影噬心之刑!”
离阙眼中冰芒一闪,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挥袖,七道冰剑虚影瞬间凝成北斗阵势,带着凛冽杀机压向柳世轩。然而,冰剑的凝实程度远不如巅峰时期,阵法的威压也大打折扣。
柳世轩(或者说占据他躯壳的雨尊意志)显然察觉到了离阙的虚弱。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整个躯体骤然化作一团翻腾的血雾,轻松避开了冰剑阵势的锋芒,瞬间融入漫天血雨之中。
下一刻,整座古镇的青石板如同沸腾的沼泽般剧烈蠕动起来!
无数粘稠的黑影破土而出,扭曲着、拉伸着,迅速凝结成密密麻麻、五官模糊的无面人形影傀,带着令人窒息的怨念气息,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师徒二人疯狂扑杀而来!
“走!”离阙的声音短促而急迫。他毫不犹豫地从袖中甩出仅存的三十六张高阶冰魄符箓——这几乎是他此刻能调动的、无需耗费太多自身本源的最后底牌。
符纸遇雨即燃,青白色的火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牢笼,暂时困住了冲在最前方的影傀。青焰灼烧着影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和凄厉的尖啸,但更多的影傀正源源不断地从地面涌出。
趁此间隙,离阙一把抓住栖梧的后领,身形如电般纵身跃上最近的屋檐。他的动作依旧迅捷,却失去了往日的飘逸从容,带着一种重伤之下的狠厉决绝。
残影过处,冰莲次第绽开,但每一步踏在湿滑的瓦片上,都留下一个比之前更浅、消散更快的霜痕,显露出他灵力的严重匮乏和内息的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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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井深处传来空洞的回响,仿佛巨兽的心跳。离阙带着栖梧落在井沿,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立刻被井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