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非人的暗金彻底吞噬了栖梧的左眼。
他缓缓抬起那只被金线根须缠绕、如同妖魔臂爪的右手,断裂的血玉镯在掌心发出饥渴的嗡鸣。
苍穹之上,那完成了初步降临的雨尊意志,粘稠的暗红“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定着他,也锁定着他手中的“钥匙”。
“容器…归位…”暗金栖梧嘶哑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毫无波澜。他迈步,动作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走向祠堂方向那片被暗红血光吞噬的废墟。
每一步落下,地面残留的血雨都如同活物般避开,升腾起丝丝黑烟。
那里,是雨尊意志最浓烈的核心,也是他这具“完美容器”最终的归宿。
就在他即将踏出祖宅正厅残破门槛的刹那——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突兀地在死寂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并非外界,而是…暗金栖梧自己的体内!准确地说,是他心口位置——那被浓郁金线彻底覆盖、已然熄灭的诛心契印深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绝对的金线包裹下,顽强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暗金栖梧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他那双冰冷非人的暗金瞳孔中,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他缓缓低下头,毫无感情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心口。
金线纹路依旧覆盖其上,幽蓝的契印光芒早已消失不见。但刚才那声碎裂感…无比真实!
是错觉?还是…那早已被判定熄灭的锚点,在邪神意志降临的巨大压力下,竟产生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异变?
未等他(它)冰冷的思维做出判断——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凝练、带着熟悉清冽梅香的冰蓝光芒,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口那金线覆盖的深处透射出来!
光芒穿透了层层叠叠、蠕动扭曲的金线纹路,虽然微弱得如同星火,却顽强地在他心口位置形成了一朵…虚幻的、含苞待放的冰莲轮廓!
离阙!
是离阙在诛心契印彻底熄灭前,以最后残存的神魂意志,强行封印进去的一点本源冰魄!
它如同在灰烬中埋藏的火种,在栖梧人性彻底沉沦、即将完全沦为容器归位的最后关头,被邪神意志的巨大压力意外激发!它不是为了对抗雨尊,而是…
为了守护栖梧最后一点可能复苏的灵台清明!为了争取最后一丝逆转的契机!
“呃…”暗金栖梧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并非痛苦,更像是一种被异物干扰的烦躁。
他那只妖魔化的右臂猛地抬起,暗金缠绕的指尖缭绕着浓烈怨气,狠狠刺向心口那朵碍眼的虚幻冰莲!他要将这最后的干扰彻底碾碎!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心口的瞬间——
异变再生!
祖宅正厅角落,一堆被能量余波震落的瓦砾下,一面蒙尘的物件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
是柳世轩那面裂纹密布的铜镜!
它并未在祠堂的毁灭中损毁,此刻镜背的襁褓图腾正疯狂闪烁着黯淡的金光!镜面无数道裂纹之中,粘稠如墨的影蚀黑气混合着丝丝缕缕暗红的雨尊邪力,如同沸腾般翻滚!
更诡异的是,镜面深处,竟倒映不出此刻正厅内任何景象,反而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浮现出光怪陆离、不断闪烁的碎片画面!
这面吸收了柳世轩残魂、影蚀之力、甚至一丝雨尊意志的邪镜,在离阙冰魄被激发、栖梧意识受到干扰的微妙时刻,竟失控般变成了一面映照前世记忆的回光之镜!
暗金栖梧刺向心口的手指,被那镜面爆发的幽光和其中混乱闪烁的画面猛地吸引!冰冷的暗金瞳孔下意识地转向镜面——
第一幅画面碎片:
场景: 雕梁画栋的柳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视角似乎在一个隐秘的角落。
人物: 身着大红状元袍的柳家先祖(画中书生),面容清俊,眼神却闪烁着狂热与恐惧。他正对着一个悬浮在半空、由暗红血雾构成的模糊襁褓虚影(雨尊雏形?)低声下气地哀求:“…求尊上…再赐…三年阳寿…金榜已得…必有厚报…”
关键细节: 襁褓虚影下方地面,用金粉混合鲜血画着一个极其繁复的邪阵,阵眼处摆放着一只断裂的、色泽暗沉的血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