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吸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荡,重伤之下强行调动残存的所有灵力与神魂之力,并非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引吭高歌!
他唱的,赫然是那女子怨灵刚刚破碎嘶吼的哭嫁谣!
但曲调截然不同!
“郎——啊——郎——”
离阙的声音不复清冽,带着重伤的沙哑与金红血沫,却异常高亢、穿透!每一个音符都如同冰锥凿击,精准地刺入哭嫁谣原本扭曲怨毒的旋律节点!
他没有模仿女子的哀怨,而是注入了一种古老、苍凉、仿佛来自九霄云外的神诋祭歌般的韵律!那是玄天宗最古老的“破邪清心咒”的变调!以诅咒之旋律,反制诅咒之核心!
“红烛——泪——千行——!”
第二句唱出,音调陡然拔高,如同裂帛!套在他颈边的染血麻绳应声寸寸断裂!当头罩下的四个血“奠”符囚笼剧烈扭曲,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刺耳鸣响!
“呃?!”怨灵操控的栖梧身体猛地一僵!扑杀的动作硬生生顿住!她(他)口中原本操控金线攻击的破碎旋律,被离阙这霸道凛冽的变调歌谣强行干扰、打乱!
如同正在行咒的法师被反噬咒语击中!嫁衣上激射的金线瞬间变得散乱无章,刺入离阙周身大穴的力道骤减!
“妾——身——等——得——”
离阙唱出第三句,脚步踉跄,唇边金红的血线如溪流淌下,神魂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歌声中的力量却更加凝聚、更加霸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怨灵操控栖梧身体的连接点上!
“青丝——染——秋霜——!”
最后一句,离阙几乎是嘶吼而出!他染血的手指不再点向自己,而是闪电般点向怨灵栖梧的眉心!
指尖凝聚的,是强行逆转诅咒旋律、以自身神魂为引、汲取了整个婚房百年怨念而短暂凝聚出的一缕——破邪诛魔的“清阙剑意”!
“嗡——!”
指尖点在栖梧眉心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
怨灵凄厉到极致的尖啸戛然而止!缠绕栖梧全身、疯狂蔓延的金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雪,瞬间凝固、收缩、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与冰蓝剑气绞杀的景象!
栖梧身体剧烈抽搐,左眼中疯狂的金色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其下属于他自己的、痛苦而茫然的瞳孔!心口那即将被金线吞噬的诛心契印,幽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重新亮起!
“嗬…师…尊…”栖梧喉咙里挤出微弱的气音,属于他自己的意识在剧痛中艰难回归。
与此同时!
轰!轰!轰!轰!
婚房四角的血奠灯笼同时炸裂!惨白绢纱和血红的“奠”字符文化为飞灰!
床榻上那套震颤的染血嫁衣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瞬间委顿下去,心口撕裂处内衬的金线光芒彻底黯淡!
梁上那根断裂的麻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飘散!
诅咒的旋律,被强行打断!怨灵的核心,遭到重创!
“噗——!”离阙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混杂着金芒和冰蓝碎屑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向后倒去!
清阙剑脱手坠落,剑身那道暗紫裂纹已蔓延至剑柄,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师尊!”栖梧的意识在剧痛和诅咒被暂时压制的间隙彻底清醒,他踉跄着扑过去,用那只尚未被金线完全侵蚀的左手,死死抱住离阙倒下的身体。
触手冰凉,离阙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眉宇间那层灰翳浓得化不开。
“钥匙…拿到了…”离阙沾满血污的唇微微翕动,声音低不可闻。他染血的手指艰难地抬起,指向床榻上那套委顿的嫁衣——
在心口位置,金线黯淡处,赫然露出那只深嵌在锦缎内衬里的、断裂的血玉镯!镯子的断口处,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怨念本源。
栖梧瞬间明白了!离阙以身为饵,强行逆转诅咒旋律,拼着重伤濒死,并非为了彻底消灭怨灵,而是要震荡其核心,短暂剥离出这只作为诅咒源头和力量枢纽的——血玉镯!
“走…”离阙的眼帘沉重地垂下,最后一丝力气耗尽,“镯子…是引…也是…镇…”
就在这时!
“哐当——!”
婚房那扇贴着巨大“囍”字的月洞门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开!
门外暴雨如注,一道浑身浴血、气息狂暴的身影堵在门口,手中那面裂纹铜镜正疯狂吸收着婚房内逸散的怨气!
柳世轩!
他阴鸷的脸上布满血污,一只眼睛成了血洞,显然在祖坟与女鬼的缠斗中付出了惨重代价。
此刻,他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栖梧怀中气息奄奄的离阙,又扫向床榻嫁衣心口处暴露的血玉镯,眼中爆发出贪婪到极致的疯狂!
“把镯子…和那‘钥匙’…给我!”
他嘶吼着,手中铜镜翻转,镜背的襁褓图腾金线暴涨,化作数道凝练的影蚀黑索,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蟒,直扑栖梧和他怀中的离阙!
这一次,目标不仅是血玉镯,更是栖梧那条被金线侵蚀、作为最后“钥匙”的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