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尚未触及——
离阙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毒蛇咬噬！那双空洞的冰蓝眼眸骤然睁开！
没有愤怒！没有憎恨！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惊悸！如同最脆弱的琉璃，被瞬间冻结在极寒的深渊！
他猛地向后瑟缩，冰冷的泉水因他的动作而剧烈晃动，溅湿了栖梧伸出的手。
那眼神！比蚀骨泉的寒毒更刺骨！比永劫魔渊的灰雾更绝望！
栖梧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那冰冷的惊悸目光冻僵！
魔爪上的血迹在幽蓝泉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狰狞。
“…别…碰我…”
离阙的声音响起，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蚀骨寒气的虚弱，更带着一种灵魂被彻底玷污后的、深入骨髓的惊悸与抗拒。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栖梧疯狂悔恨的心脏！
“师尊！”栖梧的声音带着被撕裂般的痛楚和恐慌。
他收回手，如同被烫伤，魔爪紧紧攥住，指甲深陷掌心，粘稠的紫黑魔血混着离阙的淡金，滴落泉中。
“…弟子…错了！弟子该死！”
他语无伦次，燃烧的血瞳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即将失去世间唯一的珍宝。
“…弟子…魔性失控…弟子…”
他猛地抬手，那只曾撕开离阙衣襟的魔爪，带着焚毁一切的魔元，狠狠朝着自己心口拍去！
他要自残！要用这痛楚来赎罪！来平息师尊眼中的惊悸！
“…弟子…这就…自惩！！”
“住手！”离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凄厉！那声音里的惊悸甚至压过了虚弱！
并非担忧，而是更深沉的恐惧！他太了解栖梧！
这自残的举动，只会让这头本就濒临崩溃的凶兽陷入更彻底的疯狂！魔性一旦再次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栖梧拍向心口的魔爪猛地顿住！距离心口仅毫厘之差！
狂暴的魔元冲击波震得泉水四溅！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离阙，血瞳中翻涌着灭顶的狂喜和更深的卑微：
“…师尊…您…您是在乎弟子的…对不对？！”
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般的颤抖。“…您…还是…在意弟子的！”
离阙看着他眼中那病态的狂喜和扭曲的希冀，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冰冷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他在乎？他在乎的是这魔头彻底失控后，玄天宗将面临的滔天血海！
他在乎的是这具残躯换来的喘息之机，不能因为栖梧的自残而化为乌有！
“…栖梧…”离阙的声音疲惫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冰冷。
“…收起…你的…魔爪…”
“…离开…这里…”
他缓缓闭上眼，浓密的冰蓝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沾染着细微的水珠（不知是泉水还是…），剧烈地颤抖着。
“…让为师…静一静…”
“…求你…”
最后那声微弱的“求你”，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栖梧所有狂喜的泡沫！
求他？
他奉若神明的师尊…在求他离开？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彻底厌弃的冰冷绝望，如同灭顶的潮水，瞬间将栖梧吞没。
他周身翻涌的魔气彻底沉寂下去，燃烧的血瞳也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灰败。
他看着离阙紧闭双眼、苍白脆弱、仿佛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的模样，那颗因魔性而扭曲的心脏，如同被投入了蚀骨泉的最深处，冻得彻骨生疼。
“…好…”栖梧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心死般的平静。
“…弟子…走…”
“…您…静一静…”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泉水中站起身。冰冷的泉水顺着他强健的魔躯流淌，带走的仿佛不是水滴，而是他所有的温度。
他最后深深地、绝望地看了一眼泉水中那抹刺目的素白，如同要将这心碎的画面刻进魔魂深处。
随即，他如同溃败的幽灵，踉跄着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踏上冰冷的魔石岸边，每一步都踏在无边的悔恨与绝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