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泪水无声滑落,在离阙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留下湿冷的痕迹,最终没入鬓角散乱的素白发丝。
他背靠着神像粗糙冰冷的基座,冰蓝的眼眸空洞地望着破庙腐朽的梁柱,瞳孔深处倒映着尸山血海与魔焰自毁的惨烈幻象,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封的藤蔓,缠绕着枯竭的心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栖梧僵立在几步之外,如同被无形的冰刃钉在原地。离阙那无声的泪水和眼中灭顶的恐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熔金的瞳孔深处。
烙印深处传来的冰冷排斥与恐惧风暴,更是将他神魂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所有辩解和祈求都堵在喉间,化为一片死寂的荒芜。
他缓缓垂下头,湿透的黑发遮住了脸上那巨大的茫然和被指控的、深渊般的痛楚。
破庙内死寂无声,只有凄冷的风穿过残破的门窗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离珩靠着冰冷的门框,胸口的灼痛依旧清晰。
他看着离阙无声的泪水,看着栖梧如同被抽掉脊梁般的佝偻身影,少年冰冷的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沉寂。
他默默地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那是仇人村那老者被业火净化后,悄然塞入他手中的东西,里面是几颗散发着微弱草木清香的褐色丹药。
离珩毫不犹豫地倒出两颗,自己吞下一颗,另一颗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碾碎成粉末。
他站起身,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向离阙。
无视栖梧骤然投来的、带着警告和暴戾的视线,离珩蹲下身,将指尖的丹药粉末,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喂入离阙因惊惧而微张的唇缝中。
“师尊,咽下去。”离珩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稳。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离阙冰冷的唇瓣,感受到那轻微的抗拒,却依旧固执地完成动作。
丹药粉末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暖流缓缓流入离阙枯竭的心脉,与栖梧之前渡入的凤凰暖流交融,如同冰封河面下悄然涌动的春泉,艰难地滋养着濒临崩溃的生机。
离阙涣散的瞳孔微微动了一下,眼睫颤动,无声的泪水终于止住,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平稳。
栖梧看着离珩的动作,熔金的眼底血色翻涌,暴戾的杀意几乎要破瞳而出!这碍眼的野种!
竟敢触碰师尊!烙印深处传来的离阙那微弱平稳的波动,却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勒住了他即将爆发的杀意。
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节捏得惨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暗金的血丝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离珩喂完药,看也不看栖梧一眼,默默退回门边角落,盘膝坐下,开始调息炼化药力。
少年单薄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异常倔强。
时间在压抑的死寂中缓慢流逝。丹药和凤凰暖流在离阙体内艰难地修复着枯竭的冰魄,也一点点抚平着那被心魔撕裂的神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当破庙外天光再次透过缝隙渗入时,离阙冰蓝的眼眸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神采,虽然依旧深如寒潭,却不再是空洞的死寂。
他缓缓抬起手,用染着泥污的袍袖,极其缓慢、却异常用力地擦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厉,仿佛要擦掉世间最耻辱的烙印。
栖梧的目光一直死死锁在他身上。看到离阙擦拭泪痕的动作,栖梧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
烙印深处传来离阙那冰冷坚硬的自我厌弃意志!